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234章 誰負責

 偃師縣牢佔地不小,若擠得滿滿當當,能裝兩百餘號人。

 薛白任縣尉以後,往裡捉了三次人。

 第一次捉的是郭家奴牙行的掌櫃,當夜便被放了;第二次捉的是想要毆官的漕幫,以涉及到驪山刺駕案的名義強拘著,幾個縣官暫時不敢放人,但在找機會放;今夜是第三次,捉了暗宅的人販數十個。

 “打算放了嗎?

 “啪!

 聽得薛白淡淡一句問,齊醜當即給了自己一個大巴掌,苦著臉賠笑道:“縣尉太風趣了,小人擔不起。”

 “我沒心情與你風趣,你是聰明人,該知道怎麼選……是嗎?”

 “是!當然是!”

 齊醜以肯定的語氣應了,壓低聲音道:“小人剖心剖肺地與縣尉說幾句……從小人領縣尉進城,可就說了不少實話,縣尉應該看得出來,小人與他們那些傷天害理的人大不一樣,求的也就是安穩過日子罷了。不然,高縣丞為何更倚重那李三兒啊?”

 薛白耐心聽著他這些廢話,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拍了拍齊醜的背,道:“若非如此,我的人已要了你的命。

 齊醜一個激靈,忙道:“縣尉你是懂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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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信你?

 能!

 “他們逼你放人,如何?

 “不放,道理小人明白,人是我們去捉來的,高縣丞哪能饒過我們,小人得跟緊了縣尉。

 齊醜其實也沒底,說話時不停看著薛白。

 薛白一直以來表現得都是從容自若,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讓他覺得“長安來的大人物,背景深不可測,哪會怕幾個地頭蛇”。

 明白就好,與弟兄們說清楚。”

 “縣尉放心。

 “漕河上的淤泥也該清一清了。”

 最後這句話齊醜也聽明白了,薛縣尉要除掉李三兒,往後偃師縣這一畝三分地上,還得是官差說的算。

 “縣尉慢些,小人給你照些亮。”

 齊醜遂殷勤地提著燈籠,恭送薛白出了縣牢,與薛白剛到偃師縣由他迎接時,他承諾過的一樣。

 驛館前站了一排人,皆是張家的奴僕,個個精神飽滿,一看就是會做事的人。

 “薛.…”

 “我是偃師尉薛白。”薛白走到館門前,搶先開口,掃視了這些人一眼,道:“張三娘在我這縣尉轄境出事,我難辭其咎。我想代縣署登門道歉,並再問些情況,好將惡漢繩之以法。”

 其中一個張家奴僕當即抬手,正要說話。

 “等著!”

 另一人喝叱了一聲,仰頭,傲然掃了薛白一眼,雙臂環在胸前,自轉入驛館。

 薛白便在館外等了很久,才見對方一臉不爽地出來。

 “讓你進去。”

 說罷,這張家奴僕手往背後一擺,站在那罵道:“登門的禮節都沒有。”

 不一會兒,郭渙、元義衡便派人載著一整車的禮物到了。

 “這些都是呂縣令給張家小娘子的禮,還請笑納…….”

 “我一定不會推脫。”

 “好,薛郎說的,那便對我家小娘子負責到底吧!”

 驛館內,張家管事已趕到前庭,一臉不悅道:“若非知你才上任不久,張家不會放過你!

 縣署。

 “他真是這般說的?”

 “是,一字都不差。”

 呂令皓當即苦了臉,道:“那我上任得久,張家就要拿我出氣了?”

 “這….明府也未必就怕了張家。

 “麻煩。”呂令皓嘆道。

 元義衡也不知如何說,想來想去,只能埋怨高崇,低聲道:“人心不足,已是一輩子花銷不盡,高縣丞非要做些犯忌諱的事。”

 呂令皓也是這般覺得。

 他背靠宮中大宦官,自認為比高崇要清高的多。

 “說這些有何用?他要替那麼多人賣俘,停得下來嗎?”

 “那也不該把手伸到公卿之家。”

 “夠了。”呂令皓道:“讓你出主意,嘀咕這些還來得及嗎?你方才說,張家要薛白負責,是嗎?

 “是,他畢竟是縣尉。”

 “這你就不懂了,以薛白的才幹、人脈、聖眷,張家早便想與他聯姻,這才是他該負的責,我看此事還得由他擔。”

 “明府說的是。”元義衡身為幕僚,主意雖沒出,拾遺補闕卻是很擅長,道:“此事萬一讓高縣丞擔了,那是了不得的大事;而若讓薛縣尉擔了,那只是一樁小事。明府真是洞悉時局啊。”

 驛館中已全部換成了張家人,薛白走上樓閣,已不必再擔心有人窺視。

 推門而入,杜始正坐在那整理牌符。

 牌符的樣式就像是豐味樓牆上的菜牌,有特殊的防偽記號,上面的內容無非是“甲字三號”之類的,其實是調動夥計的令牌。

 “人手不夠啊。

 “不怕,才開始,先拉攏分化他們。

 “我擔心你的安危。”杜始摟住薛白,道:“這裡是他們的地盤。”

 “也會是我們的地盤。”

 “嗯。

 “怎麼不穿裙子?

 哪有時間換?”

 這兩句之後,兩人嘴上說的還是正事。

 離開了長安之後,杜姱不似以前那般自信,總有些焦慮。

 “終於能當面與你說,這個局我設得不好,幾日之內要找出能牽動各方關注的公卿之女,還得把消息散出去,太倉促了。

 “我知道,不必求全,能達到這兩個目的就可以,目前算順利。”

 “來不及挑人選,既要出眾,又要見過世面,還得有身手,否則不能深入虎穴。”

 “還是深入虎穴了。

 “嗯。

 “見過她的人多嗎?

 “不算多,在近處見過她的就更沒幾個,但我們得搶在郭家人到之前鎮住場面。”

 “好。”

 “我很擔心,長安那邊如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