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甚 作品

第兩百二十章 唯獨於我




    “是啊,他很偉大。”重玄勝抬了抬眼皮:“作為人族強者,他很偉大。作為廢太子的好友,他很偉大。”



    這胖子咧了咧嘴:“甚至對於重玄這個姓氏,他也用一死保全了家族,不虧不欠。”



    姜望注意到,他臉上的肥肉在微顫,那是極力抑制、而又無法完全抑制住的情緒。



    “唯獨是對於我……”



    他的聲音終於不能夠那麼平靜了:“他是自私的。”



    倘若重玄浮圖不死,以他連殺兩名海族真王的實力,重玄家主之位,必然不作第二人想。



    那麼重玄勝作為他的兒子,什麼都不會缺,什麼都不需要拼。輕輕鬆鬆便能襲一個博望侯爵位。



    重玄遵再怎麼奪盡同輩風華,也只有另外開府的份。



    那樣說不定他們堂兄弟之間的感情,不會像如今這般。



    重玄勝更不會度過那樣的童年……



    那麼重玄浮圖可以不死嗎?



    作為當世真人、親手教出兇屠的一代名將,他怎麼可能沒有選擇?



    他先可以選擇領軍徵夏,後可以選擇對姜無量不聞不問……哪怕是到齊帝震怒的後來,只要他昭明態度、及時切割,也未必不能全身而退。



    但他最後選擇了赴死。



    重玄勝說得沒錯,重玄浮圖不負人、不負友、不負家國、不負人族,唯獨,負了他。



    甚至於其人死前留下的最後一段話,也隻字未提重玄勝。



    當他隻身出海,慨然赴死的時候,是否有想過,他那個尚且年幼的兒子,將會迎來怎樣的人生?



    他忠義兩全了,但是他的兒子呢?



    那本應架鷹遛狗、無憂無慮的快活時光,因為他這一去,碎成了泡影。



    堂堂真人之子,重玄家的嫡脈,卻在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看人臉色。



    姜望沒有再說什麼。



    那個被絆倒了就躺在地上、等別人鬧夠了再爬起來的小胖子,已經在難以計數的日夜裡,長成了如今的這個重玄勝。誰有資格替他原諒呢?



    十四依然是沉默的,沉默地將手,搭在了重玄勝的肩膀上。



    重玄勝也彷彿從這隻手裡,獲得了力量。



    他於是按住扶手,起身說道:“就這樣吧。你也累了,早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