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顧舟掛斷電話,整個人倚在沙發上,心跳得太快了,他甚至能聽見太陽穴的血管劇烈跳動的聲音。

    他熟悉這種感覺,這副身體似乎總是在與各種疾病鬥爭,他記得在重生之前,自己生命中最後的那段時光裡,陪伴他的是無休止的疼痛和發燒。

    相比之下,現在的情況還好,至少他不疼。

    顧舟艱難地撐起身體,給自己倒了杯水,他能感覺到額頭有點潮溼,應該是退燒藥開始起作用了。

    他把那杯水全喝下去,疲憊不堪地向後仰倒,身體的不適讓他意識恍惚,很想睡覺。

    就在他即將睡著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

    顧舟抬起眼皮,聽到門口有人說話:“顧舟,是我,你還好嗎?能開門嗎?”

    傅沉的聲音。

    顧舟強撐著站起身,踉踉蹌蹌地走向門口,用最後一點力氣擰開門把。

    門一打開,外面的人立刻衝上來,一把扶住了他即將歪倒的身形,傅沉眼中透出驚愕之色:“顧舟!”

    他緊緊扣住對方胳膊,只感覺這人身上燙得嚇人,明明前天分別時他還好好的,不過一天時間,這尊瓷器已經把自己搞得半碎不碎,快要病死在家裡了。

    “你怎麼燒成這樣?!”他不自覺地提高音量,“快換衣服,我送你去醫院!”

    “……傅總,”顧舟在他身上借力,勉強開口,“我吃了退燒藥,已經開始退燒了,我不去醫院。”

    “不行……”

    “信我,”顧舟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努力抬頭看他,“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

    傅沉緊緊地抿住了唇。

    他看著面前的人,看到他臉頰潮紅,額頭有細密的汗珠,蒼白的嘴唇微微張開,吐出的字句因生病而顯得嘶啞。

    那雙黑眸有點失焦,更顯得整個人脆弱不堪,搭住他肩膀的手腕瘦極了,皮膚很燙,脈搏很快,卻沒什麼力度。

    傅沉看著他,原本強硬的態度不由自主地開始軟化,他摸了一下對方額頭,摸到一手的汗:“如果過一個小時還沒退下來,我必須帶你去醫院。”

    “好。”

    “去沙發上,”傅沉扶著他往客廳裡走,讓他在沙發上坐下,看到旁邊放著一條毯子,順手拿起來給他裹上,“彆著涼。”

    顧舟已經不記得自己上一次被人照顧是什麼時候的事,到了最後,任軒十天半個月都不回一次家,回來也不跟他說一句話,躲得遠遠的,好像生怕從他這裡沾上什麼病毒一樣。

    因為確診就是晚期,他直接放棄了治療,只從醫院開了鎮痛安神之類的藥物,這些藥吃到最後也不再管用,但疼痛讓他清醒,疾病讓他看清一個人的本質,他揹著任軒,偷偷立好了遺囑,將一部分財產給了母親,剩下的則簽署了捐贈協議。

    唯一可惜的是,沒能在房產證上刪掉人渣的名字。

    他還記得任軒在得知這件事以後的反應,怒不可遏、難以置信……他似乎無法理解,他向來柔弱可欺的愛人居然學會了反抗,學會了報復。

    在那天,顧舟遭受了結婚以來最嚴重的一次家暴,任軒撲上來掐他脖子,差點把他掐死,他不怕死,但他依然心有不甘。

    如果可以,他希望這一切從沒發生過,他不想浪費自己寶貴的生命和人渣糾纏,他只想過普通的、平靜的生活。

    或許正是因為這份不甘,才讓他得到了重生的機會。

    此時此刻,顧舟垂下眼簾,攥住了那條毯子:“謝謝。”

    傅沉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那表情像是無可奈何,顧舟抬眼看他,覺得這樣的表情不該出現在這樣一張臉上。

    傅沉皺著眉頭,終於站起身來,去洗手間拿了一條毛巾,用溫水打溼,重新坐回顧舟身邊,輕輕撥開他汗溼的頭髮,用毛巾幫他擦拭額頭的汗。

    溫毛巾拭過皮膚,顧舟的視線被迫落在近前,看到對方捲起的袖口,之前見過的那塊有劃痕的腕錶還在他手腕上,冰冷的金屬襯著流暢優美的肌肉線條,顯得這具軀體沉穩而有力。

    他以前從沒get到過這種“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類型,今天卻突然若有所感。

    身體很疲倦,像是被抽走了骨頭,這讓他難以坐正,很想靠著點什麼以維持自己不倒,便不由自主地往傅沉身邊靠,越來越近,直到貼在了他身上。

    顧舟昏昏沉沉,也沒留意他們之間的距離是不是太近了,身體自動找到了合適的姿勢,很快睡著了。

    傅沉看著那具貼近自己的軀體,那身體好像很輕,並沒有多少力量,因為發燒而顯得很熱,他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摟住他的肩膀,把他往自己這邊帶了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