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瑾 作品

第20章 旅遊

    疾風驟雨,一場推拉到極致的試探,有一瞬間懷歆看到他的神情皸裂出一絲罅隙,像是探身下去,只看到深不見底的海面。

    易先生冷漠地將風衣扔在王佳芝身上徑自離開時,懷歆將一旁的薄毯扯過來蓋到自己身上,覺得有點冷。

    鬱承的呼吸聲就在耳畔,時近時遠。

    沒有人出聲。

    易先生生性多疑,身為偽政府高官,必須高度緊繃神經,和王佳芝之間也是你進我退,真真假假分不清楚。

    王佳芝等了許久等來第二次。

    灰壓壓的房間裡,陰沉,壓抑,他仍舊掌控著她,這次正面相對,他掐著她的下頜,始終不讓她擁抱自己。

    他要看著她,正如他從不將自己的後背交給任何人。糾葛的肢體語言,赤身相搏並未帶來愛的愉悅,汗水淋漓的臉龐上交替閃過猶疑和恐懼,手背上青筋迭起,強勢和脆弱只有一線之隔。

    兩人隔著一段距離對視,那種眼神讓懷歆如墜寒窖。

    ——好痛。

    痛和快感在交疊中綻放,最後的剎那,王佳芝不顧一切抱緊了他。兩人如襁褓之嬰的姿勢相擁,長時間的顫抖,喘息,流淚,像是兩尾快要旱死的魚。

    相擁的那一刻,很短暫的間隙,易先生的神情並未設防。而王佳芝的臉上也僅存空茫。

    那瞬間她忘了自己所承擔著的重負,忘了世事艱難,忘了自己被父親拋棄,忘了自己曾為傾心的男人付出過的不對等的愛情。

    懷歆裹緊了身上的被子,蜷縮在沙發一角,慢慢地舒緩自己的呼吸。

    喉頭被扼住,這樣露骨的場景她卻說不出任何撩撥挑逗的話來。

    不知是在哪聽過的一句話,“肉.體相對的時候並不一定要心意互通”,但是肌膚觸碰的時候心靈也會在不知不覺中靠近。

    第三場戲在某種程度上是殘酷的,將這種心理上的極致掙扎撕裂。槍就懸掛在離床不遠的牆邊,王佳芝用枕頭矇住易先生的眼睛,他並沒有反抗。

    只是少頃,流露出痛苦不安,像要喘不上氣似的。

    懷歆覺得痛又覺得冷,不知道為什麼當初這樣年少無知,忽略了這麼多的細節。理智與情感的強烈拉扯,觸不到答案的荒蕪感,生逢亂世無根無依的浮萍,只有緊緊相擁時的觸碰最覺真實。

    鬱承的吐息自耳畔沉沉地落下,很緩慢,像是重石投入深海,懷歆一激靈,抱住自己的雙膝,想象著自己此刻也被人擁在一起相互取暖。

    王佳芝在藝伎館為易先生唱《天涯歌女》,“郎呀,穿在一起不離分”,易先生喝了她遞過來的茶,沉默的對視中有久違的脈脈溫情,也有隱隱閃爍的淚光。

    王佳芝在暗殺行動那天將易先生放走了。她出來的時候就知道自己難逃一死,步伐卻輕鬆釋然。其實易先生也給過她很多次機會,只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們之間相隔著的終究是道天塹。

    影片最後,是易先生對著王佳芝曾睡過的房間最後一回眸。

    深沉難語,人間種種,皆在不言中。

    終曲散了,影職人員表依次浮現。卻遲遲沒有人說話,只聞起起伏伏的呼吸聲。

    懷歆發著呆,斜靠在沙發扶手處,有點怔忡。

    好半晌,那頭才傳來些動靜。

    “lisa。”

    鬱承的嗓音有些啞了,可卻還是那麼好聽。

    在此之前懷歆沒想過隨口胡謅的一個名字從他口中念出會是這樣的直達心靈。

    “什麼?”她也就跟著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