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青木 作品

第70章 第 70 章

    因為心情不佳, 傅知寧整理好衣衫便要離開。百里溪垂著眼眸,突然攥住了她的手腕。

    “……放開。”她不想與他說話。

    “我明日得空,去吳家看你吧。”百里溪彷彿沒聽出她不耐的語氣, 不緊不慢地開口。

    傅知寧頓了頓:“吳家守衛森嚴, 安全起見你還是少去為好。”

    “無妨, 幾個守衛罷了, 攔不住我的。”聽到她關心自己, 百里溪聲音緩和了些。

    傅知寧抿了抿唇:“還是別去了。”

    百里溪頓了頓,回過神後心下微沉:“你不想讓我去。”

    這一句並非疑問。

    傅知寧沉默片刻, 又道:“說到底,是我們這事兒辦得不地道,平白將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若是再在人家府上見面,我良心上過不去。”

    “平白無辜的人,誰?吳傾?”百里溪聲音泛冷,“他什麼都沒付出,便能在趙良毅和懷謙之間重新構起吳家平衡, 已是他佔了便宜,談什麼無辜不無辜?”

    “我就是……唉,算了, 你想去就去吧。”傅知寧說完便要離開, 手腕卻被他攥得更緊。

    她吃痛地皺起眉頭:“掌印……”

    “別叫我掌印!”百里溪突然打斷, 說完便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靜了靜後淡淡補充, “我不喜歡。”

    傅知寧靜了一瞬:“知道了, 清河哥哥。”

    她沒有反駁,也沒有拒絕, 只是乖順地改了稱呼,卻叫人有種她這般做、只是為了少與他說兩句話的感覺。

    百里溪沉默許久,到底鬆開了她的手。

    傅知寧沒有留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從司禮監出來時,她才發現沒有引路的太監,頓時糾結是一個人回去,還是回去找百里溪,畢竟生氣歸生氣,卻不敢叫旁人看到她,免得給他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正兩難時,一道清越的聲音幽幽傳來:“傻站著做什麼,吵架吵輸了?”

    傅知寧驚訝地看向黑暗處:“你沒走啊?”

    趙懷謙從暗處走出,燈籠光落在他的眉眼上,照出極深的輪廓感。他勾起唇角,輕輕敲著不知從哪裡掏出的摺扇:“走了,但思來想去覺得你今晚未必會留下,所以還是回來接你了。”

    傅知寧笑笑:“多謝四殿下。”

    趙懷謙笑了一聲,緩步朝宮外走,傅知寧也趕緊跟上。

    “所以他究竟是如何得罪你了,以至於你大半夜也要來興師問罪?”趙懷謙突然問。

    傅知寧掃了他一眼:“你又如何知道我是來興師問罪的?”

    “平日給你三個膽,你也不敢百里溪百里溪地喚他。”趙懷謙言簡意賅。

    傅知寧失笑:“我有那麼怕他嗎?”

    “起初是怕的,可後來應該是敬重,”趙懷謙也覺得好笑,“年紀相差也不算大,卻像長輩與晚輩一樣相處,偏偏又是一對兒,孤真是沒有見過比你們更奇怪的了。”

    傅知寧眼底閃過一絲笑意:“百里家與傅家是鄰居,我父母又沒空管我,從記事起便是他教我規矩,帶我讀書識字,雖然後來生分了幾年,但我心裡一直將他當做家人……也算是半個長輩吧。”

    說完,她嘆了聲氣,“其實他現在也不太像長輩了,你沒見過我小時候,被管得那叫一個服帖,我以前最怕他了。”可偏偏又是個賤骨頭,整日就愛黏著他。

    趙懷謙聞言斜了她一眼:“誰說孤沒見過你?”

    “你見過我?”傅知寧驚訝。

    趙懷謙輕嗤:“孤與清河也是多年好友,如何沒見過你小時候,貓嫌狗厭的,孤就沒見過比你還鬧的小姑娘。”

    傅知寧眨了眨眼睛:“那可真是……巧了,沒想到咱們還有這麼一層淵源,我都不記得有見過你。”

    “你那腦袋瓜裡,除了百里溪還有別人嗎?”趙懷謙挑了挑眉,“當初孤頭一回見你時還犯愁,這樣的丫頭以後可怎麼辦,沒想到真到了以後,反而出落得這般規矩,不得不說他確實有做長輩的天賦。”

    說完,他似乎想到什麼,突然不說話了。

    傅知寧也靜了許久,走出宮門之後才問:“他之前……為什麼要喝會導致難有子嗣的湯藥?”

    “他進宮時已經十七,身子骨長成了大半,為了掩人耳目,只能每日服些涼藥遮掩男人那些特性,可是藥三分毒,服了兩年之後,連太醫都說他此生只怕與子嗣無緣了。”趙懷謙說到這裡,輕輕他那了聲氣。

    傅知寧垂著眼眸,安靜地同他一起上了馬車。

    “知寧。”

    “嗯?”傅知寧抬頭,對上趙懷謙溫和的眼眸。

    “他這些年很是不易,唯一掛心的人就你一個,不論發生何事,你可千萬別惹他傷心。”趙懷謙溫和叮囑。

    傅知寧定定與他對視許久,突然無奈一笑:“只怕是不能了。”

    趙懷謙臉上的笑一僵:“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可能要惹他傷心了……也未必是傷心,還有可能是……生氣?”傅知寧說完,自顧自點了點頭,“會很生氣罷,到時候他若發火,還望四殿下多護著我點。”

    趙懷謙心裡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什麼意思?你想做什麼?”

    傅知寧惆悵地看他一眼,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趙懷謙整個人都要不好了,連續問了一路她要做什麼,傅知寧一個字都不肯說,一到吳家後門便一溜煙地跑進去了。

    趙懷謙越想越不對勁,只能大半夜的叫車伕再次趕回宮裡。

    “百里清河,你後院要著火了知道嗎?”他一進司禮監便立刻道。

    百里溪垂著眼眸,臉上沒有一絲波動。

    趙懷謙急了:“還發呆呢,你媳婦兒變心了知道嗎?她親口跟我說的,要做會讓你傷心的事兒了,我就說讓她與吳傾定親是個餿主意,吳傾那小子風華正茂才貌雙全,是如今京都城最搶手的佳公子,哪個姑娘跟他朝夕相處後會不動心?這下好了,她真要移情別戀了,看你怎麼辦!”

    “她不會,”百里溪十分平靜,“我已經警告過了。”

    趙懷謙冷笑一聲:“感情的事,是你警告幾句便能控制的?她若執意要嫁,你將來還能從吳家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