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睽睽 作品

第149章 血觀音42

    喬應風的存在,讓觀音案有了眉目。



    他應該活著。



    不然誰教陳光易容術?



    可他被判了死罪,甘州大將軍要他死,誰會救他?



    誰又能救得了他?



    屋中一片闃寂,窗紙被風狂吹,夜色漸深。



    此時此刻,雲延已經偷偷潛回南蠻,屋中幾人,再除卻那被喬應風傷透心、低頭沉悶呆坐的陳光,其餘幾人,如晏傾、韋浮、徐清圓,都多多少少地猜出了觀音案的起承轉合。



    若這是一塊拼圖,這塊拼圖以小窺大,可見南國末年發生過的事……在座諸位已經拿到了大部分拼圖碎片,只差一點點,他們就可以拼湊出真相。



    為了找出真相,他們在甘州待了月餘,又在此時為了和兇手趕時間而熬了數宿,精神都已經十分倦怠。



    徐清圓的輕語打破了沉默:“只差一點證據,只待雲延王子歸來,便可以道破觀音案。但在那之前,我們必須找到喬應風,控制住喬應風。”



    韋浮揉著眉心站起:“不錯,天亮後,我打算把這些日子我們接觸過的所有甘州人士,都審問一遍,務必問出喬應風的線索。既然我們目前懷疑那觀音堂的堂主就是喬應風,這事情便簡單了……緝拿當初的罪人歸案,甘州百姓們不能再阻止我們搜觀音堂了。”



    徐清圓擔憂:“韋郎君還是要小心些。這裡的民風畢竟不同。”



    韋浮對她頷首笑,疲憊眉目染上溫意。



    他道:“既然有了線索,明日便辛苦諸位再幫忙查一查了。唔,還得找那個李固談一談……今夜就這樣散了,我實在太困了,要先去睡了。”



    一直坐在窗前沉思的晏傾忽然推開了窗。



    他凝視著窗外,低聲:“恐怕來不及了。”



    韋浮和徐清圓雙雙一怔。



    二人同時意識到什麼,拉開門走出屋子。



    夜靜如水,北風蕭瑟,地染霜白,一片片涼意在寒風中吹上他們的袍袖、眉目。



    徐清圓摸到眉心落下的冰涼,她伸出手掌,任由涼意落在她掌心。涼夜中,她仰頭凝望著灰暗高空。意識到是什麼落下來了:



    "下雪了。"



    她登時明白晏傾所謂的“來不及”,指的是什麼——觀音堂要甘州百姓們在初雪之日祭祀聖母觀音,只待天一亮,甘州這些百姓便會自發前往玉延雪山,跪拜並祭祀聖母觀音。



    幾乎一定會發生的事:兇殺案會在玉延雪山大規模發生,兇手要再次作案……這是兇手精心挑選的最後一次作案時間。



    他們必須阻止甘州百姓登山,必須救百姓,必須說服兇手捉拿兇手!



    這麼多要做的事……而今他們竟然不完全確認兇手是誰。



    徐清圓一時有些慌,本能地去看晏傾。她見晏傾披上氅衣,向門口走來。



    氅衣如雪,在寒夜中飛揚,孤高清貴,寒潭鶴影之孤寂清美,讓徐清圓和韋浮都看得些許出神。



    晏傾走到徐清圓面前,道:“我要出遠門一趟……甘州如今情形,現有的朝廷兵馬已經不能控制,我得搬救兵來控制甘州不生亂。”



    韋浮眉心跳了兩跳。



    他竟在此時沉默,沒有問去哪裡搬救兵,怎麼他不知道哪裡有救兵可搬,這麼短的時間哪有兵馬能解他們的燃眉之急。



    韋浮緩緩說:“我也要去確認一件事,這件事不能拖下去了,這件事和觀音案有關……也許對找出真相有用,也許知道了便能知道兇手是誰。”



    韋浮和晏傾各自看了對方一眼,韋浮說:“看來些許事,得麻煩徐娘子代我二人解決了。”



    徐清圓怔忡。



    她對韋浮的話一知半解,但她幾乎瞬間明白晏傾的目的,幾乎瞬間感覺到晏傾要遠離而去。



    她禁不住伸出手指去握住他的氅衣袍袖,他低頭看她。



    風若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門口,望著他們。



    徐清圓唇張了張,說不出話。她半晌道:“非如此而不可嗎?”



    屋中虛弱的陳光呆呆看著門口徘徊的三人,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



    晏傾伸手輕輕拂去徐清圓眉目上的冰涼雪水,溫聲:“非如此而不可。不過……你放心。”



    徐清圓半晌後鬆了拉住他的手,散了心中的悵然與不捨。她垂目微笑,向他屈膝行了一禮:“我自然放心,晏郎君記得我說的話,我願與郎君同去同歸。”



    她明亮的眼睛抬起,幽靜望著他。



    他沒說話,靜了片刻後,抬手向她回禮。



    緊接著,晏傾將自己的公務腰牌送給徐清圓,韋浮也摘下自己的腰牌遞給徐清圓。有了他二人的護佑,徐清圓拿著這兩方腰牌,便可以調動跟來的所有衛士,調動朝廷兵馬。



    雖然身在甘州,他們恐怕調動不了甘州的兵馬……甘州兵馬只聽李固的話。



    徐清圓:“我願意代兩位郎君走一趟,但是我亦分、身乏術,我去找兇手時,誰能阻止百姓們登玉延山呢?”



    她憂愁之時,一個清淡女聲響起:“我。”



    門口立在廊下的三人側身,看到從廊廡外,面容蒼白卻腰背筆直的暮明姝在前,負手長身而行的衛清無在後,林雨若提著燈籠,跟隨著兩位厲害女郎。



    那聲“我”,是暮明姝說的。



    暮明姝本應養傷,此時拖著傷體出行。她精神有些差,硬朗勃然之氣卻昂昂然,傲骨凜冽。



    徐清圓:“殿下的傷無大礙嗎?”



    暮明姝:“雲延走了,他手下的南蠻武士盡聽我的號令。還有我從長安帶出來的親兵……這些人,勉強能撐一段時間,拖一段時間。衛將軍跟我一起走。”



    衛清無對女兒頷首笑:“我和公主殿下一見如故,放心,我會保護好公主殿下的。”



    徐清圓沉吟片刻,問:“殿下可有信心?”



    暮明姝冷淡:“沒有信心。”



    她抽出劍,寒光照耀明眸:“盡力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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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皓雪初落甘州,浩浩蕩蕩,籠罩整片神州。



    百姓們正在酣睡,幾個時辰後天亮,他們出門看到天地大雪,便會爭相前往玉延山。



    而徐清圓他們只有幾個時辰的時間。



    晏傾上馬,風若同樣上馬,跟上他;韋浮向徐清圓一拱手,同樣上馬,調頭走向和晏傾相反的方向。暮明姝與衛清無帶著兵馬,身形掠入寒風深夜中。



    徐清圓登上馬車,林雨若跟在她身後。



    到客棧門口,徐清圓忽然下定決心一樣回身,問她:“你要不要與我一起去觀音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