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衣 作品

第49章 曼曼(完)童話

    他們沒有可以考慮周全的智慧,他們不懂很多感情,可是他們也明白一種守護。

    他們沒有順利地降生在人世間,知道那是一種怎麼的遺憾和無望,所以,他們在感知到母體嬰兒求助時,會拼命地去剷除邪惡的存在。

    他們想保護母胎肚子裡的孩子,讓他們順利降生,健康長大。

    不要像他們一樣。

    他們追著的目標就是這個胎兒雕像。

    而此時,胎兒雕像正在寧宿懷裡。

    月夜下,寧宿抱著它跑向他們住的那條街,身後跟著數不清的怪小孩大軍。

    “嚯嗚嚯嗚——”

    從童鎮各個角落出現的怪小孩,不斷加入怪小孩大軍,浩浩蕩蕩地追著綠襯衫男孩。

    寧宿就是要他們引到那條街裡。

    他猜,同樣生在童鎮,並天生能感知到鬼朋友的怪小孩,能尋著那股本能的敵意,衝進鬼朋友的房子。

    寧宿跑得飛快,怪小孩憤怒地追著他,總是在即將碰到他的襯衫一角時,又被他跑掉。

    那一角草綠色的襯衫,就在這樣和一隻只溼白的小手交擦而,在月光下掀起飛揚的弧度。

    少年率先踏入陰暗的街道。

    他將胎兒雕像扔街道盡頭的鬼生,轉身看向怪小孩。

    如他所料,怪小孩進這條街,就不再緊追著他不放。

    胎兒雕像在街道盡頭掙扎,怪小孩在這條結道分散開,唱著歌向不同房子裡鑽。

    就像當時,他們在胎兒雕像下面的城堡每一層樓,每一間房尋找鬼朋友。

    “媽媽的肚子好溫暖,想要扯到地獄陪伴。”

    “我死的時候,它在顫,可是對我的眷戀?”

    稚嫩陰涼的歌聲在街道各處響起。

    數不清的怪小孩爬進房間。

    歌聲越來越近,就在房間門口,就在耳邊。

    祝雙雙唇上已經被她自己咬得滿是鮮血。

    她頭上那條紅色髮帶從頭髮緩緩飄落,在飄落的程不斷變大,輕柔地將小男孩完全蓋住。

    長長的紅蓋頭在地上垂落,顯得裡面的小男孩身子小小一。

    “我,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吱吱,好好,活著吧。”

    小男孩的身子顯得更小,在寬大的紅蓋頭,他站在裡面垂著頭,好像彎下的不僅是脖子,連脊背也微微彎下來。

    紅蓋頭下一滴滴眼淚落下,凝成小小一灘,將紅蓋頭浸得更紅。

    祝雙雙眼淚也止不住地流。

    她不知道是為自己馬上來臨的死亡哭,是為紅蓋頭裡的小身軀哭。

    他太小啊。

    他那麼小,小得分不清媽媽和姐姐。

    他那麼小,如果此時跌倒,沒有層層疊疊的紅蓋頭厚。

    那個小身軀在紅蓋頭裡步履蹣跚地向她走來,推到她最害怕的蓮花燈。

    祝雙雙跌倒地上時,哭得不能自已。

    她抱著吱吱,想到他這幾天晚上在她床邊,叫她姐姐,又叫她媽媽。

    輕輕地,不太熟練地,小心翼翼地。

    當怪小孩來臨時,孟江已經說不出。

    那根被白繃帶裹得密密實實的胳膊,艱難地抬起來,指向窗口。

    怪小孩是從門口進來,這次不再是窗口,窗外是另一個世界,從那裡逃出去,怪小孩就抓不到他。

    阿伊盯著他發顫的手指,以及窗外那個世界,看許久。

    他沒有向那邊走,而是背起孟江向門口走。

    隨著他的走動,他身上一根白繃帶飄起來。

    那根白繃帶飄出一圈又一圈,越來越長,捲起一堆怪小孩,扔到門外的街上。

    門邊所有的怪小孩,被一條又一條白繃帶卷出門外,氣的在門外跺腳,但對那白繃帶毫無辦法。

    他早就不是那個只會被欺負的弱小小男孩。

    他不需要保護,他只是偏執地想要一個可以保護他的高大勇敢的哥哥。

    這條街道上,從城堡出來的,除胎記男孩,沒有一個慘死的小孩是需要保護的。

    他們需要的從來不是保護。

    阿伊揹著孟江慢慢向門外走,身上的白繃帶因水漬開是發灰。

    茅草屋裡,歲歲推開僵硬地站在他面前的季明瑞,又輕鬆又不捨地說:“你走吧。”

    季明瑞冷漠的總裁臉緊緊繃著,“我怎麼走?這……”

    他沒說完,就眼前的一群怪小孩被歲歲掀翻。

    歲歲站在他們面前,聲音低低地說:“你們是真的傻,明知道我們從城堡出來後,你們不可能打得,衝進來。”

    鬼生看到寧宿趴在一個怪小孩身上,衝進祝雙雙的房間,抱著胎兒雕像就向街道外跑。

    寧宿比他高,比他跑步熟練,抱著胎兒雕像飛奔沒問題,他這個一激動就斜著跑的小身子,沒跑步就打腳跌倒。

    他習以為常地正要自己爬起來,被人拉住胳膊扶起來。

    看到站在身邊的小孩,鬼生一下緊張起來,伸開只小胳膊她護在身後,警惕地盯著前面的怪小孩,“不怕!”

    他聽到小孩低笑一聲。

    鬼生:“嗯?”

    他沒轉頭看小孩,前面街上無數個骷髏手從地下伸出,一個個抓住怪小孩扔出街道。

    小孩腳底也有一個骷髏人從地面鑽出,小孩腳踩在它的肩膀上越升越高。

    那個他抱著有大的胎兒雕像,被她輕鬆地握著那個根穿透胎兒的利刺提著,也越來越高。

    她將那個胎兒雕像扔向城堡。

    油白的胎兒雕像飛街道,在一個個怪小孩頭上掠,所有怪小孩抬頭看著它,追著它向外跑。

    那個胎兒雕像最終落到破碎的母體上,再也沒動一下。

    街上各個房門裡出來的鬼朋友抬頭看向她。

    小孩站在高高的骷髏人肩膀上,也看著下面一個個悲悽絕望的鬼朋友,以及他們身邊,剛死裡逃生慘不忍睹的伴生人。

    她說:“這個遊戲不好玩。”

    他們本是那個凶宅裡的一群厲鬼,也是一個個從來沒被愛就慘死的小孩。

    短短的一生不被愛,死後成為惡鬼也不痛快,像是空蕩蕩的遊魂。

    她看著他們惡毒,又看著他們孤獨。

    後來,系統問她:“想玩一個遊戲嗎?”

    她問他們:“想感受被愛嗎,即便是騙人的,即使失敗會陷入更深的痛苦之。”

    不出所料,沒有一個小孩拒絕。

    他們生前死後,內心最渴望的也不是被溫暖地愛著。

    他們是邪惡恐怖的惡鬼童,可是隻要他們一溫柔的愛,小身軀就能哭得顫抖。

    他們不想放手,可是發現使不出那些殘忍的手段。

    她無法說出是什麼遊戲。

    可是他們的伴生人好像能感受到。

    祝雙雙一邊打著哭嗝,一邊說:“我、我討厭這遊戲。”

    寧宿“唔”一聲。

    身穿銀色高跟鞋的師天姝嘆口氣,她看向幾個鬼朋友,右手撫在心口上,虔誠地問:“你們願意跟我簽訂契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