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湯豆苗 作品

965【橫生枝節】



            

            

            竹樓當年傲慢少禮,無論何種身份的貴客都無法帶走一甕酒,這裡卻從一處普通的酒肆發展成為都中首屈一指的酒樓,鼎盛時客流如織冠蓋雲集。

並非那些達官貴人自甘卑微,而是因為在京都左近,世間諸多美酒為竹樓獨有,譬如南周的平江雙蒸,又如西吳的赤泥印。

竹樓能夠如此霸道,自然是因為背後站著陳皇后所出的二皇子。

平心而論,除了這條苛刻的規矩之外,竹樓倒也沒有其他惡行,這麼多年足額繳稅清清楚楚,亦無欺壓良善之舉。

這就像二皇子的人生,天生尊貴無比,幾無煩惱憂愁,但是除去從孃胎裡帶來的身份以外,沒有值得旁人交口稱讚甚至是口誅筆伐的事蹟。

一言以蔽之,乏善可陳而已。

這不僅是裴越對他的印象,也幾乎是朝野上下的共識。

論孝道親情二皇子比不上大皇子,論心機手段相差四皇子甚遠,論謹慎低調更不是六皇子的對手。好在他沒有養成人神共憤的惡劣性情,所以憑藉皇后長子的身份,他仍然能夠在儲君之爭中佔據微弱優勢。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在平平淡淡度過二十三載春秋之後,劉贇終於給人眼前一亮的表現。

他不僅沒有跳進裴越挖好的坑裡,反而通過言辭懇切的長篇大論,先是徹底洗清竹樓的嫌疑和自己身上的黑鍋,然後順勢用全部身家展現純孝之心,並且將自己和工部暫時割裂開來。關乎最後一點,就連開平帝都沒有生疑,竹樓這次拿出來的銀子必然乾乾淨淨,絕對不會和工部存銀有所關聯。

至此,劉贇孝順、明理、清廉和知進退懂分寸的形象漸漸浮現於群臣眼中。

最後那番哭訴更是將氣氛推到高峰,三十餘位大臣的聲援更是誰都無法輕視。

端坐於龍椅之上的開平帝沉吟不語,似乎是在考慮這件事查下去會有怎樣的結果,亦或是準備像這兩個月一直做的那般冷淡處理。

工部尚書薛稷身為大司空,被歐陽敬夾槍帶棒地裹挾進來,彷彿他已經成為二皇子的鷹犬,工部存銀任由王府取用,自然憋了一肚子氣。若非他早就得到劉贇的知會,怎會始終沉默不做任何辯解。

如今見大勢已成,薛稷便當仁不讓地出班奏道:“陛下,此案事關親王和工部清譽,更關乎陛下和朝廷的威儀,理當調查清楚。御史雖有風聞奏事之權,卻也不可太過寬縱。倘若人人都如歐陽御史一般,從坊間聽來隻言片語,又因為某些人的刻意交好,便在朔望大朝上隨意攻訐,未免有將國家大事視為兒戲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