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尾俱全 作品

1328 電視廣告

    頭幾天,她是渾渾噩噩地過的。

    把那隻小白瓷壇擺上櫃子後的第一天,她還是照樣上班去了,單位的人問她昨天是不是感冒了,她點點頭說是。到下班時,鄧倚蘭還是一點感覺都沒有,“漢均死了”這個念頭其實在腦海裡浮起來過幾次,但是好像並不怎麼叫她觸動。

    她回到家,掏出鑰匙開門,彎腰換鞋的時候衝裡頭喊道:“老公,我回——”

    鄧倚蘭想起來了。她靜默了一會兒,把拖鞋穿上,走進昏暗的客廳打開燈,四下看了一圈。啥也沒少,沒有發完的一疊尋人啟事堆在電視旁邊,前幾天沒有及時丟掉的幹橘子皮也還在茶几上……房子裡卻顯得空蕩蕩的。

    現在就和他值晚班的時候差不多,她回家來了,發現家裡沒人。鄧倚蘭慢慢在沙發上坐下來,抬頭看著牆上時鐘。到了早上五六點時,她一般就能聽見漢均掏鑰匙開門的聲音了。她以前最討厭漢均值晚班,不是怕一個人入睡,而是嫌他回來的時候不早不晚,吵了自己睡覺。

    第二天早上她從沙發上睜開眼的時候,洗了把臉,衣服也沒換就去上班了。同事裡有個大姐,跟她關係不錯,吃午飯時還問了一句“準備什麼時候生啊”,她也答“還不知道呢”。

    第三天比較難受,因為父母終於知道了,警方去問話了。二老直接上了門,屋子裡長吁短嘆,煙霧繚繞,跟爸爸說了幾次抽菸去陽臺,她還是能在地上發現菸灰。她依舊去上班了,她媽媽看了說,“這事簡直嚇死人了,你怎麼一點都不怕”。

    第四天,鄧倚蘭在單位裡做賬,做了一會兒,發現辦公室裡的同事都在盯著她看,她一抹臉,意識到自己原來在哭。這一下事情瞞不住了,單位給她批了五天假,就算她再怎麼求領導別給她假,她不想回家,大家還是覺得她需要回去。

    臨走的時候,那個問她打算什麼時候生的大姐走上來,面色慼慼的。

    “我是真不知道啊……”她陪鄧倚蘭一塊兒等電梯時,嘆息著說:“什麼時候火化?我家孩子馬上要期末考,告別儀式我可能去不了,我給你包一點心意……”

    “不用了,”鄧倚蘭說,“我找到他的第二天,他們就通知我火化完了。沒有告別儀式了。”

    那大姐一愣。“第二天?可你不是說,他——他是——”

    被人殺掉的,這幾個字總是不好在遺屬面前直接講。鄧倚蘭又感覺到身體裡有什麼東西開始翻攪,將那一個黑夜洶洶地攪了起來,好像要把她從裡頭給撕開——穩了穩神,她聽見自己回答說:“是啊。”

    “這麼快,不要屍檢的嗎?”那大姐話一出口,忽然又自覺這話不該說的樣子,找補了一句:“噢,肯定是已經屍檢完了。”

    屍檢。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不如說,當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漢均最後的樣子時,她的第一反應都是立刻將它壓下去。這幾天,她甚至都沒去問問進展怎麼樣了,連協助調查情況,也就是11號凌晨裡那麼一回。不是說,要讓她指認那個戴帽子的女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