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尾俱全 作品

2186

    有人正抓著她的後頸,把她像個人偶似的給拎起來了。

    真的好像連命都被抓住了,明明只有脖頸在他手裡,但連四肢都麻痺得不能動了;林三酒感覺自己已下了很大力氣掙扎,結果卻只看見腳尖慢悠悠地踢了一下。

    身後一個字也沒有響起來。

    此時死一般的寂靜,就像是穹頂與雲層都一起沉沉地壓了下來,壓斷了風,捂住了大地,悶得世界也吸不進一絲氣。

    劇痛中,她覺得彷彿過了一個世紀,才像一塊髒抹布似的被摜在了地上,“撲通”一聲。林三酒立刻一翻身坐起來,忍著痛,回過了頭。

    人偶師正微微低著頭,面無表情地用一塊白棉手帕,慢慢擦著指尖。

    在他身後,明暗娃娃屋看著又一次變成了正常尺寸的房子,客廳裡,一個“人偶師”和一個“林三酒”正並肩站著;“林三酒”娃娃手裡,還提著一根木棍。

    他們一動不動地望著副本外數步遠的二人,望著自己得救的機會,徹底脫離了觸及範圍。

    林三酒看看娃娃屋,又看了看人偶師。

    他的皮膚,五官,甚至紋理,一絲細微的波動變化也沒有,連散亂下來的黑髮,也像是把風釘住了。他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但如果仔細側耳聽,遠方天地裡卻好像有某種隱隱的、血脈似的嗡鳴,一下一下地在世界深處跳動。

    林三酒抹了一把臉,被攪成漩渦一樣的思緒裡,抽不出一個能問的問題。

    她剛剛張開嘴,人偶師驀然一抬眼皮;林三酒立即又合上了嘴,他也重新垂下了眼睛。那塊帕子,已經將手指來回擦了兩遍,他仍嫌不夠乾淨。

    ……他既然不想說,那就不說了。

    她又抬起手,用手背遮住了半張臉。

    最終打破死寂的,卻是來自後方的明暗娃娃屋副本——在一聲尖銳憤怒、孩童發脾氣的叫聲裡,林三酒一驚之下,朝它轉去了目光。

    “她都說了!”男童嘶叫的對象似乎是人偶師,“她自己都說了,要留下來的,你不能這樣,你們耍賴!”

    林三酒仍舊怔怔地坐在地上,又看了一眼人偶師。

    是了,她那一句話沒說完。她幾乎都能想象得出來,在她開口說“我要留下”的時候,副本男童有多麼急不可耐,多麼滿心焦切;然而在她真正把這四個字說完之前,副本卻什麼也做不了——否則從理論上來說,如何確定她要說的不是“我要留住他”?

    但是……她開口時,不是已經快要沒有時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