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尾俱全 作品

1535 行走的投影

    和百合睜開雙眼的時候,與裹著沙礫的風一起撲上面頰的,還有遠方狼鳴似的幽幽嗚咽聲。

    有半晌工夫,她立在灰濛濛的天空下,眼睛裡將一切都看進去了,卻像是掉進了空洞枯乾的井裡,激不起來任何思緒、念頭或心神波盪。她仍有一點自我意識,知道自己正像個木杆一樣杵著,但除此之外,一片空空茫茫。

    “和百合?”從不知什麼地方,傳來了隱隱有些熟悉的聲音。“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她慢慢地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發現自己手上握著一部對講機模樣的東西。

    “我聽得見……”曾經作為一個人的神智思緒,漸漸回了籠,她皺眉想了一會兒,問道:“林三酒?是你麼?我不是……我不是在一個電梯裡嗎?”

    “是我。這說來就話長了,”林三酒輕輕苦笑了一聲。

    時間過去多久了?在她感覺中,似乎是睡了一覺起來,自己就不在電梯裡了;但是林三酒的聲音聽起來卻這麼疲憊,好像忽然老了好幾歲。

    在林三酒給她講述發生了什麼事時,和百合一邊聽,一邊環視了一圈。她早就看見了身周環境,但是直到現在才真正在頭腦中意識到了:她現在正站在一片開裂的石磚地上,草芽從磚縫裡疏疏叢叢地擠出來。數百米外,坐著一棟殘破老舊的矮樓,磚石漆瓦好像都快要從歪斜骨架上脫離下來了。那一陣一陣的哭聲,正是從樓前鐵門後的荒草裡發出來的。

    在對方水流一般潺潺的敘述聲中,和百合打了個冷戰,抬頭看了看低低壓迫下來的灰暗天空。

    她與林三酒並無深交,一起經歷的也只是在遊戲裡的緊急時刻,但是現在從聽筒裡傳來的敘述,坦誠、直白得叫人害怕——林三酒是如此坦白,甚至都可以稱得上是冷漠了。就好像……人類都會遵守的一些無形規則,都被某種力量消解了,對方已經不再有這種與人打交道的意識。

    比如說,林三酒現在正毫無隱瞞地跟她說:“你四處走動走動,感覺一下,是不是還和以前活著的時候一樣。”

    “我已經……什麼叫‘以前活著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