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國十三絃 作品

28、晉江正版獨發

    傅臻沉默地望著帳頂, 攢金簇玉,亮若白晝,搖曳的燭光迷人雙眼。

    身側人的呼吸似比往日重些。

    他偏頭瞧她一眼, 小姑娘蜷在裡頭小小一團,像窩在錦被裡的奶貓,安守一隅,睡意沉沉。

    傅臻便想起她有一晚翻來覆去睡不著,同他找話聊,說左側睡能避開些殿內的亮光,可一入夢就如同揹著石頭上山, 第二日醒來果真像是走了十里地, 疲乏至極。

    那時他不耐煩地道:“那就靠右側睡。”

    她怯怯不敢抬頭,口中嘟囔:“我這不是怕冒犯陛下麼。”

    因知曉自己睡覺不安分, 所以一直以來都是守著床內一畝三分地,決計不肯越過雷池一步, 彷彿稍一靠近,她就能把他怎麼樣似的。

    他忽然煩躁起來,抬手將她整個人連同裹緊的被褥一同掰過來。

    燭光果真晃眼, 甫一落下,便照得她眉心直蹙。

    傅臻靜靜地看了她好一會, 還是抬起手, 手掌停在她眼眸兩寸之外, 替她遮擋住殿內的亮光。

    薄薄一層陰翳之下, 小姑娘眉心慢慢舒展開, 這樣一對比,才發覺她臉蛋竟只有他巴掌之大,面若皓雪凝脂, 眼睫長而捲翹,雙頰有淡淡粉暈,她櫻唇嫣紅,唇形精緻,抿成小小的花瓣的形狀,整個人都軟塌塌的,彷彿沒有骨頭。

    他一移開手,燭火就落在她的眼睫,閃著星星點點的亮光。

    果不其然,她眉心又皺了起來。

    傅臻眸光微涼,在一片明昧的光影裡啞然失笑。

    什麼時候也和她一樣蠢了。

    他堂堂一國之君,這雙手要提槍禦敵,還要為她洗手烹茶,要肅清朝野、滌盪濁塵,還要為她遮光、助她好眠,說出去恐怕貽笑大方。

    他藉著光揉她的耳垂,才一碰到,那塊小小的軟肉就紅得厲害,這回看著不像晶亮的玉髓,反倒像那棗泥酥上一粒點朱,透出幾分香甜可口。

    想起今日那些糕點,傅臻眸中閃過一絲凌厲之色。

    崔苒本就居心不軌,今日之後定會收斂幾分,眼下她進退兩難,自不敢往他跟前招搖,恐怕會日日去求太后庇佑,讓她穩坐後位。

    她父親是什麼樣的人,傅臻查得一清二楚。

    都水使一年俸祿僅有百兩,加之他手上並無多少產業,崔苒卻渾身珠環翠繞,光這一身置辦下來,便能抵得邊關數千將士一年的餉銀,這錢從哪來?還不是每到一處治水修渠,層層盤剝,貪汙受賄來給自己貼金砌銀。

    他罰崔苒,只能說罰得太輕。

    至於都水使崔賢,他遲早會收拾。

    崔氏樹大根深,早已經爛在骨子裡,既然不能連根拔起,那就一個個來罷。

    傅臻眸光冷凌,思及此處,指尖的動作不由一重,直到聽到小姑娘低低嚶嚀一聲,這才回過神來。

    他從來不是什麼仁慈之人,對誰都是一視同仁。可今日她故意做難吃的點心糊弄他,藉以掩蓋自己的真實身份,他竟也這樣輕描淡寫地放過她。

    傅臻越想越是惱怒,抓起那隻勾搭他的小手狠狠一捏。

    見她疼得眉頭皺起,他才滿意地笑了笑。

    睡得可真沉哪,他有多久不曾這樣安睡過一晚了。

    今夜真像是賒來的時光,頭疾一直未曾發作,讓他有了閒情逸致好生瞧一瞧她。

    他又捏了捏她的臉頰,指尖去彈她的小耳垂。

    小姑娘看著瘦,身上卻是軟綿綿的,骨頭細得竹竿似的,整個人又輕又軟,坐在他腿上的時候一點重量都沒有,恐怕一隻兔子趴在腿上也不過如此。

    他斂住笑意,垂下頭,一口含住兔子的耳朵,齒尖輕咬。

    就當懲戒她今日幾次三番膽大包天。

    她在睡夢裡仍是怕癢又怕痛,意識朦朧的時候也知道遠離危險,傅臻按住她右側細肩,沒有給她避讓的機會。

    良久,聽到她輕輕一聲低吟,他才緩緩鬆了口,凝視著她幼嫩脖頸上清晰的紅痕,眸光暗了又暗。

    他向來是感情淡漠之人,可今日一念既起,百欲即生,她身上淡淡的佛香調動起他枯竭已久的渴望,竟連呼吸都變得不受控制。

    他傾下-身,溫熱的薄唇落在她頸上的紅痕,以齒尖掃過那一片光滑如玉的肌-膚,腦海中兵荒馬亂,不比頭疾發作時清醒多少,一時竟不知這算懲罰,還是別的什麼。

    罷了,他何苦非要給自己找個臺階下。

    她本就是他的美人,就算他要對她做什麼,那不是理所應當的麼。

    他說不清這種貪戀從何時開始,又是從何而來。

    也許只是一個正常男人該有的衝動,她夜夜與他同榻而眠,身子的每一寸都極盡溫柔和美好,倘若他沒有半分意亂,恐怕身體早就出了問題。

    也許在身處地獄之時,有個人陰差陽錯地闖進來,替你稀釋掉一半的痛苦,讓你難得放鬆警惕,得到片刻喘息的時光。

    他逗她、欺她,看她窘迫難當,看她苦臉求饒,好像這落落寡合的一生總算有點值得愉悅的東西,讓他不必冷眼視人,不必踽踽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