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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6章 小世界的過往(上)

    “即便寒窗十載也抵不上一個參將值錢吶”看盧昌文聽的認真,士兵拉住盧昌文就要給他指條明路。

    “軍爺,正是投軍我也得跟家裡說一聲不是,你看這城門?可否行個方便?”盧昌文陪著笑。

    “嗯?不開,不到寅時三刻絕不能開。”士兵雙眼朝盧昌文一瞪,投軍的事當即閉口不談。

    盧昌文找個牆角依著,心下已把這守城兵罵了個狗血淋頭,可嘴上還得好言相求,盼著早點出城,遠離這是非之地才好。

    事實上老話說的沒任何偏差——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這士兵油鹽不進,死守著寅時三刻才肯開門,盧昌文發作不得,只能靠牆枯坐,直至更響寅時,三刻剛過,晨鐘悠悠,方才開城通行。

    盧昌文大喜起身,對著士兵使勁抱拳道謝,突聽身後佛號高喧,再看守城士兵,個個雙手合十,低眉順目滿臉恭敬,口稱緣木大師。

    盧昌文詫異回頭,只見一和尚腳穿草鞋,緩步而來。

    怪的是,此人膚白貌俊,嘴角含笑,卻滿眼含悲;身高約有六尺上下,雙臂奇長。

    一身灰白僧衣滿是補丁,卻難掩貴氣,單掌豎起,向士兵躬身回禮,手上一串念珠,顆顆柔潤,華光流轉,入眼就知是這和尚久經把玩之故。

    緣木看向盧昌文,點頭示意,“晨鐘暮鼓驚醒世間名利客”緣木和尚突道。

    “佛號經聲喚回苦海夢中人”盧昌文默想片刻,緩緩接道。

    緣木大師一怔,滿臉欣慰:“小施主與我佛有緣,趕路要緊,不必多禮。”

    “大師怎知我要趕路,而非入城?”盧昌文合掌一禮,被和尚看穿之事頗為惱怒,當即出口反駁。

    “鄉試已過,小施主臉色愁苦,眼望城外,加上一臉書卷氣,必是鄉試失利,正愁如何面見家中雙親”緣木語調平和,幾句話卻是有理有據,盧昌文張了張嘴卻找不到合適的理由詭辯。

    “大師睿智,小子佩服,路途遙遠,需得先行一步,大師見諒”盧昌文放手轉身,大步出城。

    沒曾想呼得刮來一陣怪風,雙眼進沙,抬手一陣揉弄,竟弄的雙眼紅腫,眼瞼抽搐,淚流不止。

    實不知,百里之外的村子已是天翻地覆,家中老父陸文鼎此刻亦是雙目泛紅,恨不得擇人而噬。

    村中各家也是人人自危,甚至足不出戶,更有甚者夜不能寐。

    村口一張木桌,一把木椅,一個師爺模樣的中年人手執狼毫,對著本名冊伏案疾書。身後官爺滿臉怒容,幾日來村中眾人閉門不出,讓他大為光火。

    “沒有軍隊,能在這兒好好種地麼?讓你們投軍,就跟要殺頭一樣!哎哎哎,前兩天村裡死了老婆那傢伙叫什麼來著?”官爺突然拍了中年人一把,粗裡粗氣的問了句。

    “陸……老三……”中年人顫聲說道,渾身抖如篩糠,臉幾乎貼在名冊上。

    “要不是別國來犯,他豈會死了老婆?趕緊寫上。”看中年人寫的慢條斯理,官爺劈手奪過,問清姓名,在名冊上寫下陸定文三字,卻是字如龜爬,難以入眼。

    這中年人早些年多虧陸鼎文教授,才能識字提筆,更在州縣之內謀得文書之職,因而對陸鼎文頗為敬重,本想借機拖延,這下弄巧成拙,一時間心中懊喪,悔恨難言,看日落西山,腹中盤算,定要找個機會將名字塗掉。

    盧昌文一路走走停停,夕陽墜山時已離村十里,遠處村舍已有炊煙裊裊,但雙腿如灌生鉛,越走越慢,終是靠在道旁大樹之上,再挪兩步將身形藏匿。

    閉眼冥想片刻,猛得睜眼,大步朝村中走去,可幾步之後卻又轉回,如此幾次之後,再次重重靠在樹幹之上,牙齒咬的嘎子作響,心中“垃圾、廢物”等字眼輪番浮現,喉頭滾動數次,幾乎就要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