碉堡堡 作品

第258章 老闆,我自閉

    這個群裡的作者, 有一個算一個,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到最後在線的就只剩唐琰一個人了。他察覺到群裡的尷尬氣氛, 語氣微妙的問道:【你當初摳下來的那塊鑽石是你身上的哪個部分?心眼嗎?】

    是心眼吧?肯定是心眼吧?不然小金剛怎麼能缺心眼成這個樣子, 在群裡明晃晃就把真話給禿嚕出來了, 他難道不知道有句俗話叫不患寡而患不均嗎?

    蕭今昂看見消息, 頓時笑眯了眼,然後伸手戳了戳自己的右臉頰:【不是, 是酒窩喲~】

    活像個沒心沒肺的傻白甜。

    唐琰聞言只感覺太陽穴突突的疼,要知道他最怕和這種傻白甜相處了,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你不是正在林編手底下工作嗎, 實在想掙錢的話, 可以試著寫一些散稿交給他,讓他幫忙代投。】

    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小金剛綁定過那麼多作者,燻也該燻出幾分文氣了吧。

    蕭今昂困惑撓頭:【小說?但是我不會寫小說啊。】

    唐琰:【聽我的, 寫爽文, 門檻低易上手,還受歡迎,主角酷帥吊炸天就行了。】

    此時在屏幕前默默窺群的沈涼見狀氣得直咬牙:靠, 什麼叫寫爽文, 寫狗血才是王道好不好?!

    於是楚熹年發現網文界的無恥敗類除了沈涼,還有唐琰。作為一名嚴謹的正劇歷史向作者, 他非常不贊成沈涼和唐琰這種文章沒有思想內涵亂寫一氣的行為。

    而作為一名非職業作者and現任娛樂圈頂流, 陳囂並沒有參與討論, 因為他實在想象不出小金剛會寫出什麼東西來。

    《總裁爹地:嬌妻媽咪帶鑽跑》?

    《校花的貼身鑽石》?

    《史上最強入贅鑽石》?

    《鑽石兵王在都市》?

    腦補畫面太美好, 簡直讓人不忍直視。

    蕭今昂聽進去了唐琰的話,忽然覺得寫作也是一條不錯的路。他眼見夜色沉沉,直接回到了能量球裡,準備開始構思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本大作。

    寫什麼好呢?就寫一顆可愛又帥氣的鑽石是如何次次都滿分完成任務,然後在年度業績評選中獲得“星際優秀員工”的稱號,讓其餘鑽石都羨慕死的故事吧。

    蕭今昂覺得這個故事特別爽,簡直爽死了,完美符合唐琰所說的爽文要求。他埋頭寫得認真,甚至都忘記了體內提醒他該睡覺的生物鐘。

    凌晨的時候,外面忽然響起了淅淅瀝瀝的雨聲。

    今年的夏季格外多雨,先是經歷一場不同尋常的悶熱窒息,然後毫無預兆落下一場暴雨。這樣潮溼且陰雨連綿的天氣似乎總是伴隨著死亡,哪怕雨水倒灌,都能輕易淹死下水道里的老鼠或者樹下築巢的螞蟻,就像明晝家樓上那名輕生跳樓的女人一樣。

    陰暗糟糕的天氣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明晝洗完澡摸索著從浴室出來,依稀還能聽見走廊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隔著厚厚的防盜門,所有聲音都像蒙上了一層薄紗,聽不真切。

    據說樓上住著一戶人家,患有抑鬱症的女主人跳樓自殺了。明晝晚上回來的時候,聽見許多人都圍在樓下看熱鬧嚼舌根的聲音,但那些與他都沒有太大的關係,他只是拄著導盲棍慢慢走進了電梯。

    明晝的頭髮微溼,髮梢尚且滴著水,但他並沒有去擦拭,而是像往常一樣在書桌邊坐下,拿出紙張和盲筆,開始記錄著什麼。

    這是明晝的一個習慣。他需要做些什麼事情來打發漫長黑暗的時間,並證明自己確實在這個世界上活過,而紙筆就是最好的痕跡。

    他一個人在黑暗中枯坐時,甚至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那種感覺就像躺在腐朽的棺木中,除了等待死亡來臨什麼也做不了,連骨頭都是僵硬的。

    盲筆扎破厚厚的牛皮紙,發出一聲一聲富有節奏性的輕響。窗外雨聲淅瀝,沖刷掉了女人跳樓自殺時在地面所留下的血跡,將一切都歸於原點。

    明晝伏在桌案前,低頭書寫著什麼,房間內的空調冷氣慢慢吹乾了他的頭髮。

    【今天樓上的鄰居死了。】

    【我不知道自己以前是否見過她、和她說過話,我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今天終於相遇,卻是途經了她的死亡。】

    【而我也終於在這個世界上發現了一種絕對性公平的東西。】

    明晝在紙上緩慢留下了兩個字:【死亡。】

    【這是每個人必知的結局。我們無法掌握人生的劇本,但從出生起就知道了這個結局。人有富貴貧賤,有盲弱病啞,各不相同,因此被劃分出了三六九等,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唯一相同的大概就是,無論生命長短,我們終將會步入死亡。】

    【這是命運賜予的唯一公平。】

    明晝此時沒有戴墨鏡,但因為多年習慣,雙目仍是閉著的。睫毛纖長漆黑,鴉羽一般,在眼下打落一片陰影,因著靠近窗邊,高挺的鼻尖上落下一點屬於月色的白芒。脖頸處有一顆淺淺的痣,襯著冷白的皮膚異常醒目。

    【我曾經想過和她做一樣的事,但同樣是死亡,卻又有著些許不同。她選擇拋下一切離開這個世界,而我在瀕臨死亡時總想帶走些什麼,就像即將溺斃的人會將岸邊的生者拖入水中。】

    明晝寫完這句話,中途停頓了許久,尖尖的盲筆懸在半空,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落下,最後終於紮下一個洞,開始繼續書寫:

    【我又遇見他了,蕭今昂……】

    明晝彷彿是怕自己忘了這個名字,在紙上重複寫了兩遍:

    【我從來不信世界上會有巧合這種事,但現在卻不得不信。儘管我看不見他,但我好像每次一回頭,都能發現他的存在。我也不認為他有任何心理疾病,他只是有一些正常人都會有的小煩惱。】

    【他喜歡吃糖,喜歡吃雪糕,也許一切甜食他都喜歡。】

    【他兩個月後就要失業了,並且沒有任何存款,甚至拮据到買不起一盒糖。我不知道他該如何維持一日三餐,又該怎麼支付房租。】

    明晝寫完這句話後,就慢慢擱下了筆,一個人坐在書桌前,似乎在發呆,片刻後,不知想起什麼,又加了一句話:

    【我好像有點擔心他……?】

    是的,擔心。

    這兩個字就像緊密的絲線,尾端墜著什麼沉重的東西,將他與死亡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

    雨消雲散,又是新的一天。

    林編輯昨天晚上跳廣場舞的時候不小心扭了腰,導致今天上班有些晚,直到午休時間過了才姍姍來遲。他一邊感慨自己年紀大了,一邊準備進辦公室躺著歇歇,順便和寫字樓的管理人員清算一下月底租金,結果還沒進門就被蕭今昂攔住了。

    蕭今昂手裡拿著一摞紙,也不知寫的是什麼,他好似刻意在等林編上班,見狀立刻眼睛亮閃閃的追了上來:“老闆老闆~”

    又是這個傻小子。

    林編直覺沒好事,連帶著語氣也警惕了起來:“幹嘛?”

    蕭今昂像一隻歡脫的小狗,連微卷的頭髮絲都在散發著雀躍的歡喜:“老闆,我昨天晚上寫了一個故事,你可以幫我看看嗎?”

    林編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你想投稿?”

    真稀奇,這傻小子能寫出什麼東西來?

    蕭今昂小雞啄米點頭:“想!”

    林主編受過嚴重的“心理傷害”,導致他現在已經不想接觸任何跟文圈有關的事,就連以前的老朋友都沒聯繫了,只想趕緊收拾爛攤子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