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黑化

    百里渡月自然不怕這小小的紙團上會有什麼奇毒,他只是注意到了桑非晚略顯異樣的神情,心中悄然升起疑惑,眸色也跟著暗沉了一瞬。

    那張小小的紙團在百里渡月指尖轉來轉去,越捏越癟,無形洩露了幾分狠絕的力道。桑非晚不敢露出異樣,只能重新倒回矮榻,將百里渡拉入懷中,故作吃醋的低聲道:“一張破紙團,有什麼好看的,城主看它還不如看我。”

    他語罷低頭吻住了懷中人的耳垂,那是對方的敏感處。

    百里渡月果然身形一顫,氣力盡失。桑非晚見狀乘勝追擊,將他的頭掰過來偏向自己,愈發深吻了下去,在床榻間滾做一團。

    百里渡月眼尾暈紅,懶洋洋悶哼了一聲,聲音沙啞:“莫要胡鬧……”

    對方顯然不會聽他的。

    夜色翻湧間,桑非晚緩緩扣住了百里渡月的指尖,趁對方被吻得意亂情迷之時,想將那枚紙團悄無聲息拿過來,然而拽了兩下卻沒拽動。他察覺異樣,下意識抬頭,卻猝不及防對上了一雙幽深鋒利的眼睛,身形不由得一頓。

    “……”

    百里渡月在黑暗中靜靜盯著桑非晚,眸底一片清明,哪裡有半分意亂情迷。

    桑非晚見狀下意識鬆開手,莫名有種做壞事被抓包的尷尬。

    百里渡月面無表情捏著那個紙團,在指尖慢慢翻來覆去,聽不出情緒的問道:“你知道上面寫了什麼?”

    桑非晚頓了頓:“……不知。”

    百里渡月又問:“你想要?”

    桑非晚反問:“城主想看?”

    百里渡月既想看,也不想看。他見桑非晚這副反常的神態,便知上面一定寫了什麼自己不願見到的內容,卻並不打開,而是緩緩攥緊指尖,轉而問起了一個無關的問題:“你可記得那日在地牢間,本城主曾與你說過什麼……”

    他聲音陰陰涼涼,像是毒蛇從皮膚上緩緩遊曳而過,鱗片冰冷,毫無暖意。

    桑非晚不語。

    百里渡月見狀緩緩靠近他耳畔,語氣低沉,像一團氤氳模糊的血霧,捉摸不透,卻又帶著淺淡的血腥氣:“既來了我的身邊,便不要想著離去……”

    他攥緊紙團的那隻手動了動,發出一陣骨骼噼啪的響聲,在黑夜中聽了令人牙酸,一字一句輕描淡寫道:

    “倘若敢離去,我便將你捉回來,關到死……”

    百里渡月語罷,當著桑非晚的面緩緩攤開指尖,只見掌心空空如也,剛才的那個紙團也不知去了哪兒。

    他唇邊緩緩勾起一抹弧度:“本城主現在不看,等回了蒼都,再看不遲……”

    這兒的籠子不好看,

    他不甚滿意……

    大概連百里渡月自己都沒發現,他現在笑的很難看。就像喝水的時候忽然發現杯裡藏著一根毒針,本不該飲下,但窮途末路,只能飲鴆止渴,嚥下了毒,也吞下了針。

    如鯁在喉……

    桑非晚聞言垂眸,目光落在百里渡月的掌心上,不知是不是錯覺,對方的指尖好似在隱隱顫抖。他不知怎麼想的,緩緩握住了百里渡月冰涼的手,觸感就像寒冰。

    怎麼辦?

    桑非晚感覺自己想坦白從寬的心情更強烈了。但他該怎麼說?自己以前是扶余浩的骨灰級舔狗,被他派到你身邊當臥底,但是我現在想叛變到你這邊?

    太扯了吧。

    桑非晚第一次覺得說真話也這麼難。他察覺到百里渡月緊繃的肌肉,猶豫一瞬,將對方拉進了自己懷裡。他像是在給一個凍僵的人取暖,輕輕揉搓著百里渡月的指尖,試圖讓對方放鬆下來:

    “城主只記得一句話便是了,”

    桑非晚永遠都知道百里渡月心裡最在意的是什麼,

    “我會與城主寸步不離,哪怕日後入土,屍骨也要埋在一處……”

    活著在一起,死了也在一起。

    無論是什麼原因迫使桑非晚說出了這句話,系統也好,任務也好,但無法否認,他確實沒辦法離開百里渡月。

    系統將他們兩個捆綁在了一起。

    也許不止是系統,還有一本小說。

    但也許不止是小說,還有別的……

    那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桑非晚說不清楚。他只知道他抱著百里渡月的時候,空氣靜謐了下來,在某一瞬間,他們的心跳達到了一致。

    在桑非晚的安撫下,百里渡月的身形終於沒有剛才那麼緊繃且蓄勢待發了。但更像是平靜的海面將所有暗潮洶湧都壓入深處,使人窺不真切。

    時間在一點一滴地流逝著。

    到了後半夜熄燈就寢的時候,外間忽然響起了侍衛換值的聲音。百里渡月閉目傾聽片刻,然後緩緩睜開雙眼,對桑非晚道:“帝都守衛森嚴,有青冥、太玄兩大天衍境高手坐鎮。他們日夜輪替值守宮門,每夜亥時都會互相交接,中間有一炷香的時辰可以鑽空子。”

    只要不被此二人發現,尋常護衛不是百里渡月的對手。

    桑非晚早就想走了,聞言立刻從床上起身,和百里渡月一起走出了殿門。

    今夜無月,烏雲密佈。百里渡月施法攝魂,定住了外間的護衛,直接帶著桑非晚朝北門趕去。從蒼都帶來的隊伍就駐紮在城外,只要與他們匯合,帝都的人就算發現也不敢強攔。

    彼時帝妃的寢殿依舊亮著燈。

    一名貌美的宮裝女子靜靜坐在妝鏡前,任由侍女慢慢拆卸下了自己發上的流蘇金葉冠,三千墨髮披散下來,好似綢緞般柔軟。侍女小心翼翼替她梳髮,不期然發現頭頂又多出了一點新長出的銀髮,低聲提醒道:“帝妃,明日該用墨檀汁浸發了,否則只怕壓不住原本的髮色。”

    帝妃無動於衷,只嗯了一聲:“本宮的那頂金凰銜珠冠呢,拿過來。”

    她似乎對那頂金冠喜愛異常,每日都要戴著,就連睡前也要拿出來盯著發好一會兒呆,今日宴席上卻偏偏換了一頂金葉冠。侍女聞言屈膝退下,協同護衛取了鑰匙,從機關遍佈的暗匣裡拿出了那頂巧奪天工的發冠,然後用托盤捧著輕輕放在了帝妃面前。

    百里渡月取走了真內丹,然後用靈力幻化出了一顆假的。侍女修為太低,竟也未發現。

    帝妃看著那隻鳳凰嘴裡銜的金珠,輕輕伸手碰了碰,果不其然又開始出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