碉堡堡 作品

第170章 你家墳頭來種樹

    《周律》有言:掘墓者誅, 竊盜者刑。

    也就是說,“開劫墳墓”與“十惡忤逆、故意殺人、放火持杖”同罪,一旦落定便是砍頭的死刑。哪怕遇到天下大赦,和貪汙受賄等同, 遇赦不赦, 毫無脫罪的可能。

    容宣若想給納蘭春脫罪, “掘墓”二字是萬萬不可承認的。當他脫口而出納蘭春大半夜上山是為了種樹, 兵馬指揮使驚得差點從馬背上掉下來, 臉上滿是被人戲耍過後的惱怒:“種樹?混賬!誰大半夜扛著鋤頭上山種樹?!”

    姬凡坐在馬車裡,也被容宣的詭辯之術驚了一瞬。他皺了皺眉, 無意識摩挲著指尖,心想容宣還是太過天真, 五城兵馬司豈是那麼好糊弄的。僅憑區區“種樹”二字,絕不足以幫納蘭春洗脫罪名。

    納蘭春聞言終於機靈了一次, 反應過來立刻趾高氣昂道:“對,沒錯, 本郡王就是來上山種樹的, 你們憑什麼捉我,犯了哪條王法?!”

    容宣思索一瞬, 故意出聲道:“小郡王, 在下熟讀《周律》,其中並無明文嚴定不許上山種樹, 最多不許宵禁外出。可盛京城內如今金吾不禁,此條罪名自然作廢。”

    兵馬指揮使臉色鐵青, 手指顫抖地指著他們身後道:“你們可知種樹的地方乃是柳家祖墳?!”

    容宣聞言下意識往旁邊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瞧見旁邊有塊墓碑, 也不知是柳家的哪位先祖。他神色不變, 習慣性用扇子輕敲掌心,皺眉責怪道:“小郡王,你種樹就罷,怎麼不小心種到了柳家的祖墳上?”

    輕描淡寫的語氣能讓人嘔出三升血來。

    納蘭春聞言眨了眨眼,緊張小聲問道:“先生,犯法了嗎?”

    容宣淡淡挑眉:“當然不算,挖墳掘墓才犯法。你一沒有挖墳,二沒有掘墓,只是想種一棵樹,誤種到了柳家的墳頭上,怎麼能算犯法呢?”

    納蘭春被他洗腦成功,恍然大悟,連連點頭。好似自己大半夜扛著鋤頭上山,真的只是為了種樹,而不是挖東臨侯的祖墳,自言自語道:“哦對對對,本郡王只是不小心把樹種錯了地方,怎麼能算犯法呢?”

    容宣彎腰撿起地上的鋤頭,趁袖子遮擋之際,不著痕跡從地上拔了棵不知名的野草起來。他將這兩樣“證物”拋到士兵懷中,然後拍了拍手上的灰,指著旁邊的一個淺淺土坑對兵馬指揮使道:“大人可看清楚了,此坑甚淺,並未見棺。”

    他似乎在笑,卻又讓人捉摸不透。

    兵馬指揮使不知他用意何在,又為什麼要刻意強調這句話,眉頭皺得愈發緊了。他勒緊韁繩,粗聲粗氣道:“既然郡王不願隨我等回去,末將也無可奈何,只是明日東臨侯便要回京,若是鬧到皇上面前,我們只能如實稟告,還請郡王好自為之!”

    兵馬指揮使是東臨侯一手提拔上來的,自然向著柳家。他心知今日是萬萬不可能強行帶走納蘭春了,只能明日再做打算。語罷重重一夾馬腹,調頭帶著剩下的兵馬離開了。一群人疾馳而去,揚起煙塵滾滾。

    納蘭春沒想到容宣三言兩語就將那群人逼得離去,頓時瞠目結舌,佩服得五體投地:“先生,你……”

    容宣抬手打住:“不必一口一個先生了,你我二人年歲相仿,叫我容宣就行了。我今日上山觀星,恰巧遇見你也是緣分。”

    納蘭春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好吧,容宣,你又救了我一次。”

    他心思簡單,以為那群人走了就沒事了,容宣卻深知此案棘手:“等我把你真的救出來再說這句話吧。明日柳家的人必然不會善罷甘休,你現在最好回去想想明日上了公堂該說些什麼,例如為何大半夜不睡覺要跑上山種樹?”

    納蘭春咬牙切齒道:“我想挖他奶奶的墳!”

    “錯!”

    容宣目光緊盯著他:“你是上山種樹的,不是上山挖墳的。對著我是這麼說,明日見了京兆尹也得這麼說,知道嗎?”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容宣希望納蘭春能夠聰明點,別到時候自己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納蘭春重重一拍腦袋,終於回過味來了:“你說的對,明日必須謹言慎行。我是來種樹的,我是來種樹的。你放心,明天就算皇帝舅舅來了我也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