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功德碑

    京中達官顯貴甚多, 太子自然不可能挨家挨戶的上門募集錢糧,故而前來登記造冊的都是東宮屬官以及戶部小吏,僅有幾名輩分較老的皇叔才能讓太子親自上門。

    將軍府的對門住著一戶人家, 乃是秘書省少監蕭達的府邸。此人乃晉王門下, 昨夜便已經收到晉王暗中指派的消息,絕不可讓太子此次募捐太過順利。

    故而當戶部與東宮的官吏上門時,蕭達站在門口,雙手揣於袖中,面色愧疚的道:“老夫家中清貧, 身無長物, 有心幫扶北地災民,奈何無力,咬咬牙擠出了五百兩銀子,還望莫要嫌棄。”

    語罷便吩咐老僕抬來了一箱子零零散散的銅板碎銀, 看起來實在是寒酸的緊。

    謝鏡淵和楚熹年站在門後看熱鬧, 見狀嗤笑道:“這老東西喜歡養馬,後院數十匹上好的西域千里駒, 隨隨便便牽一匹出來便要千兩銀子,蕭達這是得了晉王的命, 故意在給太子使絆子。”

    燕朝百官俸祿平平, 不算米糧棉布, 三品官一年的俸祿也就八百兩, 故而蕭達只拿出五百兩, 倒也讓人說不出什麼來。

    可惜官員都不是傻子, 誰傢俬底下沒點商鋪生意, 燕帝也會時不時賜下金銀良田, 再加上底下人的孝敬, 朝堂的俸祿不過是毛毛雨罷了。

    總而言之,蕭達純粹是在噁心人。

    東宮的官吏已經見怪不怪了,大概別家也是差不多的情形。命人清點好銀錢,登記造冊後便來到了將軍府。

    謝鏡淵將一摞銀票扔到楚熹年懷裡,後者見狀笑了笑,遞給太子屬官:“將軍聽聞北地蝗災蔓延,百姓易子而食,實在憂心不已,特捐紋銀一萬兩,米糧三千石。”

    一萬兩,不多也不少,既出了力,也不會引起燕帝的懷疑。別人都窮得叮噹響,就你一個人出手闊綽,豈不是讓人懷疑你貪汙。

    太子屬官激動得熱淚盈眶,哆哆嗦嗦把銀票接了過來。看的出來,這大概是他今日募捐為止收到的最大的一筆“橫財”了。

    “將軍大義,下官替百姓先行謝過了。”

    蕭達站在對門,估計也想探探情況,見謝鏡淵捐獻一萬兩白銀,意有所指的嘆息出聲:“還是謝將軍出手闊綽,我等靠俸祿吃飯的人,也只能攢下這些杯水車薪了。”

    他好似在陰陽怪氣,指桑罵槐,偏偏讓人抓不到馬腳。

    謝鏡淵平日也是個猖狂性子,聞言睨了蕭達一眼,眼中笑意輕蔑,緩慢出聲道:“蕭大人為官二十餘載,只攢下了百兩傢俬,嘖,真是……”

    他搖搖頭,似乎不知該怎麼形容為好,半晌才吐出四個字:“……廢物一個。”

    楚熹年深以為然。這就好比現代一個年薪百萬是領導層人物,無病無災的情況下,二十年只攢了五十萬一樣離譜。不知道是該說他太大手大腳還是腦子不好使。

    謝鏡淵罵人從來都是明晃晃的,從不拐彎抹角。蕭達在對面聽見這句話,氣得臉色鐵青,吹鬍子瞪眼,指著謝鏡淵哆哆嗦嗦道:“你你你……謝鏡淵,老夫要去聖上面前參你一本!”

    謝鏡淵才不怕,聞言直接仰頭笑出了聲,甚是開懷:“捐五百兩銀子還好意思參本將軍,你去吧,瞧瞧聖上會罰誰。”

    這年頭錢多的人才硬氣。

    楚熹年慢慢搖了搖扇子,在旁補刀,輕言細語道:“蕭大人已是年過天命,何必學稚子小兒,哭嚎告狀?”

    蕭達已經快被這兩個挨千刀的給氣死了,眼前一陣眩暈,踉蹌著後退了兩步。偏偏他還真沒膽子鬧到燕帝面前,捐了五百兩已是摳門,還敢鬧到聖上面前,那純粹是提著燈籠進茅廁,找死。

    “老夫與你沒完!”

    蕭達只能甩出這麼一句沒什麼威懾力的狠話,轉身拂袖進門了。

    謝鏡淵睨了眼楚熹年:“這就是你說的好戲?”

    楚熹年笑著道:“將軍莫急,等會兒自然有好戲看。”

    募糧之事刻不容緩,加上東宮戶部人馬齊動,兵分多路,一上午就把所有顯貴家中走遍了。意料之中的,數額少得可憐,也就那些世家大族給的多些,但也是杯水車薪。

    晉王一派的人都在暗中看笑話,包括平王昌王也在不著痕跡的使絆子,準備看看太子怎麼交差。然而午間的時候,東宮屬官忽然又挨家挨戶的上門發了一張名涵,上面密密麻麻寫著捐獻錢糧者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