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取暖

    大抵這句話在太子心裡憋了許久, 以至於問出口的時候擲地有聲,想讓人裝作沒聽見都不行。

    “你——”

    謝鏡淵聞言抬手,下意識就想打他, 但那離家出走許久的君臣之禮在這個又忽然跑了回來,只能在半空中不甘的攥緊拳頭,恨恨放下。

    一時間只能聽見風搖樹枝的聲音。

    楚熹年靜等著謝鏡淵的回答, 也許他心中也產生了那麼些許好奇, 想知曉原因。然而謝鏡淵只是冷笑著吐出了四個字:“胡說八道!”

    這個時候便顯出帶著面具的好處來了,他神情或慌或亂,或惱或怒,都讓人看不真切。

    太子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不知是信還是沒信。但他識趣的不再追問,否則謝鏡淵真的會出手收拾他。

    “……”

    楚熹年總覺得氣氛有些尷尬, 為了緩解一二, 他主動轉移話題,聲音平靜道:“此人與秦道炎身上還有許多密辛, 在證據確鑿之前, 最好不要貿貿然捅到聖上面前。”

    對敵人最好的處理辦法就是一擊斃命。而九娘之死和一封親筆書信是不足以絆倒秦道炎的。只有深挖出對方通敵賣國的證據,才有可能連根拔起, 現在還不是時機。

    太子對秦雙刺殺他們的事很是憋屈,聞言語氣不善的道:“你的意思是,孤還得繼續養著這個廢物?”

    秦雙聽見他們的話,情緒激動, 似乎想說些什麼,但下巴被卸,吐出的只是一串無意義語句。太子嫌難聽,從路邊隨手扯了一大把不知名的野草塞到他嘴裡。

    楚熹年道:“殿下可知, 你若此時將他交出去,秦道炎只需將所有罪責盡數推到他身上,再上一封請罪摺子,聖上輕則斥罵,重則貶官,秦道炎依舊還有翻盤的機會。”

    太子道:“貶官還不夠麼?只要他被貶,孤多的是機會收拾他。”

    楚熹年:“此人心胸狹隘,且朝中盤踞多年,根基深厚。更何況朝堂正值用人之際,他若貶官,兵部無人可用,最多三年他就會官復原職。”

    他明明只是一閒散公子,卻好似對朝堂局勢洞若觀火。

    太子更懷疑他是晉王派來的細作了,雖然楚熹年說的話貌似有些道理。太子思考半天,找不出漏洞,狀似不經意的問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楚熹年不語,他揹著謝鏡淵繼續往前走,城門已經遠遠的出現在眼前了。謝鏡淵不知是怕被人看見這副模樣覺得丟臉,還是旁的,聲音嘶啞的道:“放我下來……”

    他依舊是虛弱的,楚熹年能感覺到他四肢疲軟,肌肉難以聚力。

    “送佛送到西,”楚熹年說,“更何況已經快到了。”

    他不僅沒有鬆手,反而又緊了幾分力道。謝鏡淵沒有說話,皺了皺眉,總覺得渾身發冷,意識已經有些恍惚。他貼著楚熹年的後背,無意識圈緊了他的脖頸,以此來汲取幾分溫暖。

    那雙殺人無數的手,此刻就那麼無害的圈住了他。冰涼的溫度順著指尖傳遞到脖頸,正常人都會凍得一激靈,楚熹年沒有動,任由他將手伸進自己的脖頸。

    城門口人多眼雜,謝鏡淵不便露面。太子終於思慮周全了一回,讓他們在不遠處等著,自己則去城門口找衛兵,讓他們派了個人去太子府報信。

    楚熹年把秦雙栓在一顆樹上,和謝鏡淵找了一處位置坐下等候。謝鏡淵的情況顯然非常糟糕,當楚熹年將他從背上放下來的時候,直接吐了口烏黑的血出來,臉色蒼白如紙。

    楚熹年見狀,眉宇間洩露了幾分擔憂。謝鏡淵卻面無表情擦掉了嘴角的血:“放心,死不了。”

    他坐在地上,虛脫無力的靠著樹,偏頭看向一旁半死不活的秦雙,目光森寒陰鷙,冷笑著道:“我縱死了,也要拉著幾個人下去陪我才是。”

    楚熹年知道謝鏡淵冷,坐在旁邊,慢慢揉搓著他冰涼的手。覺得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法不太符合自己的價值觀:“生前看見這些人已是折磨,死後若還瞧見他們,不覺髒眼麼。”

    楚熹年難得生起了幾分講道理的心思,儘管他覺得這些話沒必要對一名殺人無數的反派說,但他還是說了:“將軍,仇之一字,最害良善……”

    “想讓他們得到報應,有很多辦法,殺人只是窮途末路時才會走的絕路,可眼下,你尚未山窮水盡……”

    謝鏡淵扯了扯嘴角,大抵想不屑的譏諷什麼。可不知是不是楚熹年的懷抱太過溫暖乾淨,讓人生不出任何反駁的心思。

    “……”

    謝鏡淵閉著眼,好似睡著了。只有起伏不定的胸膛洩露了他內心的情緒。

    【叮!】

    系統忽然在寂靜夜色中輕響了一聲,將楚熹年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

    【反派黑化度已降為87%,親,請繼續努力哦~】

    嚴格來說,楚熹年的任務進度其實還不錯。只是他開局太死亡,難度比別的宿主稍高了那麼一丟丟丟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