碉堡堡 作品

15、邵衾寒,我教你

    這樣一比較,邵衾寒的手段就落了下下乘。

    他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去愛一個人。一個從未被愛過的人,該如何學著去愛別人……

    隨著沈涼話音落下,邵衾寒的臉色一點點難看起來。他似乎想反駁,卻又不知該如何反駁,最後嘩啦一下站起身,椅子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響。

    沈涼以為邵衾寒會說些什麼,但他什麼都沒說,一根指頭一根指頭,慢慢鬆開自己的手,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譏笑,然後轉身上樓了。

    電子光屏上的黑化度悄無聲息上漲了10%。

    於是沈涼就明白,邵衾寒還是不懂。

    晚上的時候,外面下起了雨。雨珠噼裡啪啦擊打著玻璃窗,留下一片雜亂的水痕,下得又急又驟,間或夾雜著幾道轟隆的雷聲,似乎要撕開天幕。

    邵衾寒在樓上待了一整天,沒下來過。

    沈涼在樓下坐了一整天,沒上去過。

    他們兩個不知道在鬧什麼彆扭,也許有一個人主動說說話就好了,張媽是這麼想的。

    她肩上披著一件薄外套,從廚房走了出來,手裡還端著一碗甜湯,對沙發上發呆的沈涼道:“小沈啊,你幫忙把這碗甜湯給邵先生送上去吧,剛熬好的。”

    沈涼聞言,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從沙發上起身,慢半拍接過碗:“哦,行。”

    他其實也想上樓看看情況,只是沒有理由,張媽也算遞了個臺

    階。

    沈涼端著碗上樓,照舊對邵衾寒的房門敲了三下,然後直接開門進去,畢竟你不能指望邵衾寒會主動開門或者說“你進來吧”這種話。

    外面下著雨,房間裡卻沒開燈,漆黑一片,只能依稀看見傢俱輪廓。

    沈涼在牆上摸索著,找到開關,然而還沒來得及按下,房內忽然響起了一道不帶絲毫溫度的聲音,沙啞破碎:“不許開。”

    沈涼動作一頓,循聲看去,卻見有一個模糊的人影坐在地板上,赫然是邵衾寒。

    “……好,不開。”

    沈涼很好說話,他端著碗走到邵衾寒面前,然後在地板上坐下:“喝點甜湯。”

    邵衾寒沒有動,甜湯往外嫋嫋的冒著熱氣,但又被雨夜的寒意所驅散。

    沈涼有些不適應周圍的黑暗,尤其當下了雨後,環境陰暗且潮溼。他不明白邵衾寒是怎麼能在這樣的房間裡待一整天的……

    又或者不是一整天,是很多年。

    這個認知讓沈涼心裡莫名刺了一下。他偏頭,在黑暗中看向邵衾寒,然而對方整個人已經融入陰影,連五官都是模糊不清的。

    沈涼忽然出聲:“邵衾寒,你怕黑嗎?”

    邵衾寒曾經跟他說過,怕血。沈涼當時不是沒聽清,他只是覺得不可思議,只是後來邵衾寒沒有再說,他也就沒有再問。

    這個人手上沾血,偏偏怕血;這個人懼怕漆黑死寂的夜晚,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都將自己關在裡面。

    人越怕什麼,就終將被什麼淹沒。

    沈涼在紙上書寫的寥寥幾字,就那麼困囿住了邵衾寒的一生。

    “轟隆——”

    又是一道閃電劈過,漆黑的房間霎時亮堂一片。在那一瞬間,沈涼終於看清了邵衾寒的臉。他只覺得對方好似流離失所的孤魂野鬼,眼中滿是空洞茫然,眉頭因為駭人的雷聲而緊皺,竭力將身體縮進牆角。

    這是他筆下的人物。

    活生生的、人物。

    沈涼沒有再管那碗甜湯。他對著邵衾寒慢慢伸出手,覆上對方冰冷刺骨的手背,感受到邵衾寒身形瞬間緊繃,卻沒有收回手,而是微微用力,將他拉出了牆角。

    像是將殼類動物強行驅逐,離開賴以生存且富有安全感的“家”。

    邵衾寒開始掙扎,沈涼死死制住他,然後把他強行按進了自己懷裡。那一瞬間,沈涼感覺自己的肩膀陡然傳來一陣尖銳刺痛,像是被什麼野獸狠狠咬住,血腥瀰漫。

    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邵衾寒那種耐力,額頭頓時青筋暴起,出了密密的冷汗,卻又忍著沒有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