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葵 作品

第 120 章 第 120 章

    結束時是申正末刻,天色已經擦黑。

    孟紓丞看著睡得小臉紅撲撲的湛哥兒,遲疑片刻,沒將他叫醒,將他嚴嚴實實地裹在披風裡,往車架走去。

    幾個族老陪在一旁,送他出門,卻瞧見遠處另有一副車架朝村口駛來。

    雖不常見,但也不稀奇,畢竟這是京城,且有不少族人致仕後會回鄉養老,進出也會坐馬車。

    “您請。”

    被眾人簇擁在中間的孟紓丞沒動身,而是看著越來越近的馬車,唇角慢慢彎起。

    孟紓丞不在,湛哥兒也不在,衛窈窈回府後覺得有些無聊,糾結了許久決定宛平找他,緊趕慢趕終於在他們啟程回去前趕到了。

    宛平衛窈窈來得不少,但多是去別莊避暑暖冬,這還是頭一回來這個村子。

    臨時在村裡住一晚,孟二叔公在家中給他們收拾了一間客房。

    衛窈窈看著孟紓丞將湛哥兒放到床上,躡手躡腳地跟過去,小聲問:“他睡多久啦?”

    “有半個時辰,”孟紓丞低聲回,“再過一會兒叫他。”

    現在睡多了,晚上該睡不著了。

    衛窈窈點點頭,接過孟紓丞遞給她的,從湛哥兒手裡拿出來的被他摧殘得不成型的大橘子,以防萬一他醒來還要,衛窈窈幫他收好。

    安置好小七爺,孟紓丞放下帳幔,轉身看著衛窈窈,目光柔軟,眉眼間帶著一絲愉悅。

    兩人是一對體貼的父母,很有良心的不打擾小七爺睡覺,打算出去轉一轉。

    暮色漸暗,不似城裡熱鬧,這會兒村裡已經慢慢的安靜了下來,蜿蜒曲折的小道兩側沒有地燈,孟紓丞想與衛窈窈單獨在一起說說話,驅散侍僕,自己提著一盞燈籠,不甚明亮的光芒在兩人腳下搖晃。

    聽著不知從何處傳來的犬吠聲,衛窈窈想到了曾經聽說過,看過的稀奇古怪的怪異事件,往孟紓丞身邊靠了靠,四處沒有旁人,兩人手牽手,離得更近,在昏黑的環境裡倒有幾分相依為命的脈脈溫情在。

    孟紓丞知道她害怕某些只存在她腦海中的蛇鬼牛神,笑著將她的手握緊:“有我在,怕什麼?”

    他們原本只打算在孟二叔公家的院子裡散散步,他家宅邸修建得漂亮,但衛窈窈第一次過來村裡,心中好奇,特地拉他出來閒逛。

    衛窈窈眼睛不敢亂瞧,聞言也跟著勸慰自己:“我今日剛拜過佛,想來那些魑魅魍魎才不敢靠近我。”

    她鼻子皺一皺,使勁兒地嗅了嗅,她從相國寺回去,更過衣,也不知道身上有沒有殘留香火味,她扯了孟紓丞的手,讓他聞。

    孟紓丞沉吟片刻,薄唇微啟,卻是笑了一聲。

    若是仔細聞,也能聞到,但更多是她身上的玫瑰花香,孟紓丞低聲說:“回去後等我認真聞一聞。”

    到那時候衛窈窈都不害怕了,哪裡還需要香火氣,她說:言諾中文更新最快“到時候就不需要你了!”

    孟紓丞眉梢稍揚,意味深長:“是嗎?”

    衛窈窈嗯了一聲。

    張張嘴,還要說什麼,又忽然閉上,搖搖他,讓他舉高燈籠,她指著前頭說:“那是什麼地方啊?”

    “是學舍。”

    走著走著,竟然走到了學舍,來孟氏族學進學的不止本族的學子,還有許多外地來求學的,為了方便,早些年鎮國公府出錢修了學舍。安全起見,學舍並未靠著學堂建在村口,而是建在人最多的地方。

    孟紓丞在未到年紀進國子監前也讀過幾年族學,她才想起來問:“那湛哥兒豈不過幾年也要到這兒上學?”

    “到時候看他意願。”

    鎮國公府未有規矩要求子孫後代必須進族學,況且小七爺還有一位孟紓丞這樣正統科舉狀元出身的大學士父親。

    孟紓丞意思是由他親自教導,或是再為他專門請先生,亦或是他自己想進族學,都憑他自己挑選。

    衛窈窈點點頭,又問起學舍:“那你當時也住這兒嗎?”

    村子與鎮國公府有些距離,每日來來回回地奔走,很浪費時光的。

    孟紓丞微微一笑:“嗯。”

    “那間屋子現在肯定住的是別人了吧!”衛窈窈說。

    衛窈窈想去看他曾經住過的地方的小心思都擺在臉上了,孟紓丞怎麼會讓她失望呢!

    主持修建學舍的是孟紓丞的祖父,既然鎮國公府出了資,自然考慮到了自家孩子日後讀書可能遇到的境況,專門給自家孩子留了個大院子。

    因為有隨父親在任上讀書,或是其他種種情況,留的房屋雖不多,但目前為止還沒有人住過孟紓丞曾經住過的房間。

    學舍有三扇門,一扇要路過男子學舍,一扇路過女子學舍,中間用一堵高高的牆隔開,而留給鎮國公府的院子正好倚著那堵牆而建,專門開了一扇小門,且有人看守。

    從小門進院子,正好看到鎮國公府小一輩兒的二房的榆哥兒在院子裡溜達。

    榆哥兒今年九歲,還有些貪玩,做完功課,拉著書童在出來玩,看到孟紓丞嚇了一大跳:“三叔公,三叔婆。”

    他們這一輩只有他和另一個十歲大的桐哥兒夠得上進學的年級,那個孩子這會兒出去串門了,偌大的院子只有他一個人,也蠻可憐的。

    衛窈窈原先覺得自己這是進了半個男子學舍,有點不好意思,這會兒就只顧著可憐榆哥兒了。

    “我是男子漢,我不怕。”榆哥兒說。

    他偷偷看孟紓丞,今天孟紓丞來族學是給那些明後兩年下場的已經過了童試的秀才們講課,還沒輪得到他們這些小的,他有些怕他,原本以為傍晚他就回去了,沒想到還會在學舍遇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