仐三 作品

第七百零一章 毀滅

    紫月時代有秩序嗎?有!但那只是建立在實力之上的,服務於強者的秩序。

    在這個以生存為大前提的時代,禮法是崩壞的,人們就算想要建立前文明那樣的秩序和法典,也是有心無力。

    稍有見識的人都知道那些東西既無法約束強者,甚至也沒有辦法約束普通人。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一個勢力真的能給普通人提供真正的安穩,讓他們每一天醒來不用為食物擔憂,不用對未來充滿危機感。

    既然無法安居樂業,又拿什麼來遵守禮法?道德感嗎?不要低估了人性的脆弱。

    所以,紫月時代的大基調是混亂的叢林法則。

    在沒有禮法的約束之下,人心中的道德感還剩下多少?沒人敢做這樣的一個評估。

    就如唐凌的現在,他被針對了,所有人離開才是理所當然。

    紫月時代的最高準則是什麼?是活著!

    “唐凌,現在會是什麼樣的心情?”蘭開斯特抹去了嘴角的鮮血,站在人群的前方,遙遙的看著唐凌的背影。

    關於這次航海的厄難終於結束了嗎?蘭開斯特也沒有想到自己又一天會戰鬥到如此的地步。

    在下一刻,他就準備離開了。

    在這個時代,沒人能夠指責為了活下去的任何行為,畢竟不是如此堅持,在紫月之災降臨以後,人類早就應該滅絕了。

    如果說,還有一點底線的話,無非就是這樣的行為不能反人類。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蘭開斯特有些為唐凌難過,所以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唐凌內心是什麼想法?

    似乎知道了唐凌的想法以後,才能平復內心那非常陌生的情緒——愧疚。

    為什麼要愧疚啊?在這個時代唯一的安慰是什麼?是上天讓人類進化的不太像人類以後,卻還沒有剝奪人類內心的情感。

    愛情,親情,些許的,只能建立在幼時天真的友情。

    所以讓人們在殘酷的時代,因為有了愛人,親人,朋友,才能感覺到暗夜中的一點點溫暖。

    於是愧疚這樣的情緒,只能給以上三種身邊的人,怎麼會給到一個唐凌呢?

    他不是親人,也算不上朋友的吧。另外為了活下去這種事情,實在無須內疚啊...

    蘭開斯特看了一下手心,鮮血的血液在提醒他,該離開了。他押在唐凌身上的籌碼已經輸掉了...

    而他自己呢?在涅槃巨塔的收穫也好,還有最後得到的晉升資源也罷,都意味著他還有一個很好的未來。

    只有活著的人才能揹負責任,不是嗎?

    “那麼,我還是與唐凌道謝一聲再離開吧。”不管想的再理所當然,蘭開斯特也無法避開內心的情緒,甚至這情緒還越來越洶湧,他決定用一種自己能夠接受的方式離開。

    “唐凌,謝謝你。但我必須...”就在蘭開斯特做好了決定的時候,一個聲音已經響起了。

    蘭開斯特猛然抬頭,發現李斯特已經帶著屬於他的人,找到了一艘殘破的,但應該還能用的船,沉默的離開了。

    李斯特會第一個這樣做,應該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和唐凌的恩怨所有人都知道,之前如果不是因為沒有選擇,大概也不會一起作戰吧。

    只不過,李斯特的做法給所有人一個下臺階的便利,所以在李斯特這樣做以後,自然就有少年站出來選擇離開了。

    蘭開斯特看著這一幕,微微的嘆息了一聲。

    他倒是沒有想過利用李斯特必然離去的事情,當做自己的臺階,或許是因為心情太過於複雜,聰明如他也根本未想到這一點。

    “但多少每個人都有些羞愧吧。不然也用不著等到李斯特先離開後才...”蘭開斯特抬頭望向了天空,巧合的是很少有陰沉天氣的大海,在這個時候天色陰暗了下來。

    看見了天空嗎?

    風吹來,蘭開斯特才注意到了這個問題。這說明了什麼?死亡霧區就要散去了吧?

    只是它散去的太晚了,如果可以向家族求助,蘭開斯特自問會不顧一切的力保唐凌,給這樣的人一個人情,絕對是值得的。

    “船長,我們?”在這個時候,陸續的有人向唐凌道歉,然後離開,終於蘭開斯特的船員也忍不住催促蘭開斯特。

    “我們...”蘭開斯特咳嗽了一聲,又是一絲血跡從嘴角湧出,他受傷其實不輕。

    再一次插去了嘴角的鮮血以後,蘭開斯特說道:“我們晚一點離去。另外你...”

    **

    “我們晚一點離去。”塞繆爾的內心很難受,更讓她不舒服的是那一種前所未有的糾結感。

    就算面對家族問題的時候,她都沒有那麼糾結,但現在...

    “還是不能聯繫到外界嗎?”在決定了離去以後,塞繆爾又不甘心的追問了一句。

    之前,發現能夠透過霧氣看見天空的時候,塞繆爾就已經叫人試圖去聯繫外界了。

    海洋畢竟是波塞冬家族的地盤,如果能夠聯繫到家族,有很多種辦法可以快速的來到這裡,然後拯救唐凌。

    對於唐凌這樣的人,給他人情是絕對划算了。另外除了人情,還是有一些情誼的吧?

    塞繆爾想著這一點,越發的難受,可是她必須活著離開。

    眼前的情況,除了拋下唐凌,又有什麼其它的選擇嗎?

    “唐凌,我知道說這樣的話很矯情。但我會一直記得你,你...你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如果我能做到?”此時,一個看起來強壯又豪裝的少年,帶著他的船員,走到了唐凌面前,他不掩飾自己的愧疚。

    唐凌微笑著搖頭。

    實際上,從第一個對他道謝的少年開始,唐凌就一直是這樣的微笑,很淡然。

    他的話都很少,除了微笑,就是點頭,偶爾會說沒事,或是拒絕一些好意。

    讓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一些什麼?

    可唐凌越是這樣,塞繆爾就越發的糾結。

    “聯繫不到。”特別是當她再一次抱著希望去詢問的時候,得到的回答依舊是這樣時。

    還能怎麼辦呢?

    眼看著人越來越少,是時候去與唐凌道別了吧?這一別或許...就是永遠?

    塞繆爾忽然想起和唐凌的初遇,內心鬱悶的就像壓上了一塊沉重的石頭。

    **

    選擇離去的少年越來越多。

    原本應該還有千多人的船隊,漸漸地只剩下百來人了。

    范佩西臉色沉重,沉默的看著這一切,細密的汗珠已經出現在了他的額頭。

    他這一次任務的重點是唐凌,可是現在的情況,就算押上他和赤虎小隊所有人的性命,他也保不住唐凌。

    而且,他也沒有辦法牽制星辰議會。

    又能怎麼辦呢?

    唐凌和其餘的天才少年孰輕孰重?顯然,即便給范佩西選擇的權力,他也知道唐凌再天才也重不過所有的天才少年。

    就算這些天才少年抽風不願意離去,他也必須讓這些少年離去,留下唐凌。

    只是這一點,對於唐凌來說是否太過殘忍了?

    想著,范佩西發現自己幾乎要鼓足勇氣才能看唐凌一眼,畢竟相對於唐凌,他算是一個成年人,一個長輩。

    這樣沉默著放棄他,顯得自己就像一個孬種。

    唐凌還是在微笑著,眼神平靜的像一潭深水,很淡然在對面前向他道謝的少年點頭...

    無論怎麼對比,一個少年也顯得比自己....

    太過理智,所以沒有勇氣?!開口為唐凌求情?范佩西想著這些自己都苦笑了一聲。

    然後接著沉默。

    實際上,哪裡只有范佩西是如此。

    赤虎小隊的每一個人都是如此。

    他們在鋼鐵血城什麼殘酷沒有見過?有時候,甚至要流著淚放棄自己的戰友。

    可有什麼比沉默著,什麼也不做,也不戰鬥的放棄一個,原本想要保護的少年來得更恥辱?!

    但是沒有辦法...

    **

    沒有辦法!

    這就是所有人的想法,一句道謝在此時顯得如此輕飄飄,會是一生恥辱的烙印吧。

    蘭開斯特帶著這樣的想法,終於來到了唐凌的面前。

    此時還沒有離去的人已經不多了,塞繆爾,黑暗九羽,正京七子以及唐凌的那些夥伴...

    “我之前把籌碼押在了你身上。”蘭開斯特看著唐凌很認真的說到。

    “謝謝。”這一次,反倒是唐凌向蘭開斯特道謝。

    “這根本不用謝,在這個世界生存之上,講究的是利益。這一點和前文明沒有本質區別,因為你值得。”蘭開斯特拿出了半包香菸,上面有血跡。

    “我不怎麼抽菸,你看為了應付任何場合,我身上都會有這樣的東西。不管怎麼說,它也是這個時代的奢侈品。”蘭開斯特接著說了一句,抽出了一根帶血的香菸,給了唐凌。

    唐凌低頭,點菸,蘭開斯特把剩下的也放入了唐凌的手中。

    “給你半包香菸,我就不道謝了。那樣會讓我更加的遺憾,以及...”蘭開斯特沒有說下去了。

    唐凌吐了一口煙,笑到:“不到最後的時候,我不一定死。煙,我收下了。”

    看著唐凌的笑容,蘭開斯特心中原本想要壓抑的情緒達到了頂點。

    他覺得自己不能再廢話下去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唐凌,轉身就走。

    這真的是一個很有人格魅力的傢伙啊,讓人忍不住就想要信任他,跟隨他,會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只要和他在一起,人生的高度都會不一樣。

    但....或許這就是天妒英才?蘭開斯特想到了一個自己都覺得好笑的詞語。

    可他笑不出來!

    他沒有承諾要為唐凌做一些什麼事情,這樣的事與其說出來讓唐凌拒絕,不如有心的話默默去做。

    如果在那個時候,忙碌的生活沒有讓自己忘記的話。

    紫月時代的現實就是如此悲哀,以蘭開斯特的理智這就是他最誠懇的善意。

    **

    塞繆爾覺得自己的雙腿就像被灌了鉛,每一步都如此的沉重。

    儘管前行的艱難,她還是來到了唐凌的面前。

    映入眼中的依舊唐凌淡然的笑容,可是塞繆爾不想要看見這樣的笑容,她情願看見的是那個犯賤的,佔盡便宜的臭小子。

    這樣的唐凌讓她感覺遙遠又陌生。

    “你肯定沒有想到我也會來和你道謝吧?”塞繆爾吸了一下鼻子,不然感覺酸的很。

    明明和他沒多少交情的吧?

    塞繆爾拼命的安慰自己。

    似乎是看穿了塞繆爾的心思,唐凌忽然說道:“你不來才奇怪,怎麼看你也是個怕死的人。”

    “臭小子!”塞繆爾忍不住罵了出來,但不知道為什麼?這樣開口一罵,鼻子酸的很厲害,一衝就讓眼眶漲漲的。

    “快走吧,不要羅裡吧嗦的和我道謝。”唐凌催促了塞繆爾一句。

    偏偏唐凌越是這樣催促,塞繆爾就越邁不動步子。

    她想要做一些什麼?可是能做什麼呢?

    “不如,你現在和彼岸親熱一下吧。”塞繆爾看著唐凌,忽然說出了這樣一個提議。

    彼岸就在唐凌的身旁,倒是非常坦然。

    而唐凌偏偏臉紅了:“說什麼呢?信不信我揍你?”

    “我認真的。說不定彼岸會因此有了你的孩子,我保證你的孩子會得到我最認真的照顧,就算是一個男孩。另外,他也會得到波塞冬家族永遠的友誼。”塞繆爾很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