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船 作品

第三百六十七章 決裂的父子

    面對橘政宗的央求,源稚生緘默地矗立在黑暗中,一言不發,像一尊冰冷的鐵塔。

    完滿的救贖……給誰?繪梨衣麼?那個在他生命中扮演妹妹一角的女孩?

    源稚生認真地腦海中幻想了一番那個場景,然後發現什麼完滿的救贖,他根本做不到……哪怕那個女孩真的有一天淪落為“鬼”。

    類似的事情在多年前他已經做過了,舉起他的斬鬼之刀瞭解某個重要之人的生命……但那根本就稱不上是什麼完滿的救贖,那只是單純的殺人,不論對方是“人”還是“鬼”,殺死了就是殺死了,自己揹負的沉痛不會有絲毫的減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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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源稚生沒有哪一天不在為那天所做的決定後悔,如果時光能夠回朔,重來一次,他絕不會揮起那致命的刀鋒,將那個生命中至關重要的人殺死……那感覺就像是將自己的心臟割裂下大片,徒留空白。

    時至今日,他還偶爾會從悚然的噩夢中驚醒,腦海裡的畫面揮之不去……那個落下深井的男孩用澄澈的目光盯著他的臉,月光灑落到那張如女子般俊秀的面龐上,那麼幹淨,那麼潔白……像個離你遠去的孩子,又像個向你擁來的孤鬼。

    那一天他失去了他至親的弟弟,生命中缺失了一大塊,而後來出現的繪梨衣作為妹妹好不容易補足了這一塊空白……源稚生絕不可能再輕易割捨出去,不論是律法還是道義都別想奪走他的妹妹。

    所以源稚生在心底深深質疑著橘政宗的話,完滿的救贖什麼的……這真的是一個做父親的男人應該說的話麼?覺得自己死到臨頭了還要將自己的生命屹立於大義上,以犧牲他唯一的“女兒”為條件讓自己動搖想要懲罰他的意志?

    源稚生在心裡好不容易對橘政宗迴歸的一點善感又再度彌散了,就像是這個男人的善念一樣,根本就是一團不堪風吹的煙霧……源稚生心裡泛起苦澀的笑,沒想到事到如今自己的內心還懷揣著這麼幼稚的愚蠢,明明路明非已經向自己揭露過這個男人的真面目,自己居然還天真的以為這個瘋子般的男人還有迷途知返的可能。

    源稚生深吸一口氣,伸手搭在腰間蜘蛛切的刀柄上,他的五指緩慢地收束,黑色的刀柄被他死死緊緊握住。

    “動手吧……稚生。”橘政宗從源稚生的背後看到了源稚生的動作,他匍匐的身體直立跪地,袖袍隨著雙手和胸膛一同坦露。

    橘政宗話音剛落,空氣中忽的傳來一聲錚鳴,慘白的弧光撕裂空氣,在橘政宗的童孔中無限放大。

    “我已無求也無怨,浮生夢,生死事了,孤魂東遊向黃泉。”

    橘政宗用幽然的語氣念出一道悲懷的句子,然後緩緩閉上雙眼。

    他昂頭亮出自己的脖頸,康慨地迎接那道象徵著死亡的刀光。

    刀光在空氣中連續跳躍兩下,兩道鮮血如緋紅的荻花般濺開,在源稚生的眼前飛連成串。

    橘政宗慘叫一聲,他的身體應聲而墜,摔落地面。

    地面上的橘政宗身體蜷縮著,止不住的顫抖、扭動,嘴裡倒抽著冷氣,他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摸向自己兩側的鬢角旁……然而他什麼都摸不到了,入手只有粘稠溼潤的鮮血,原本耳朵所在的部位空空如也。

    源稚生看了眼橘政宗,他血振,然後將蜘蛛切收入腰間的刀鞘裡。

    “就像你說的,憑我一個人的力量是沒辦法對抗整個勐鬼眾和王將的,蛇歧八家還需要你,你才是合格的領袖,我不是個適合做領袖的人。”源稚生面無表情地說。

    “所以你沒有殺死我……而是讓我受削耳之刑來代替麼?”橘政宗聲音顫抖著說,他聲音顫抖是因為劇烈的疼痛,耳神經牽扯到神經中樞,劇痛甚至都讓他以為自己沒聽清源稚生的話。

    橘政宗很想露出一抹苦笑,但怎麼也扯不開嘴角,被剝奪五官之一的痛苦絕對是常人難以忍受的。

    在黑道里,斷指之刑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