慚時 作品

第94章 民俗怪談24

    雪下得越來越大,母神村積累了一年的收成全部上供給母神,而這雪也同樣。就像是積累了一整年的雪,在一瞬間盆潑而下。

    大地銀裝素裹,一腳踏下去,足尖會深深地埋進雪裡。灰狐狸在林葉間跳躍,速度極快地穿梭於紛亂大雪之中。

    簌簌——

    堆積在枝條上的雪被黎陽抖落,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進了山洞中,化為人形時灰頭土臉的,很像‘我討飯回來了’的表情包。

    而他也確實討飯回來了。

    剛進山洞便扯著嗓子大叫:“少主!你的春天要來了!!!”

    “……”翻書聲。

    山洞深處的石臺階上,坐著一個眉眼如畫般的白髮男人。月光與微風輕柔湧入山洞之中,將其腰後的白髮撩起,又在黑暗中悄然落下,在身後伴著月光微漾。

    “……”再一次翻書聲。

    扶燭淡淡垂著眼睫,仿若未聞。

    黎陽頓時急了,急匆匆上前說:“這個時候還看什麼書啊!理論,理論有實踐重要嗎?少主你趕緊去生米煮成熟飯!”

    這一次扶燭總算是動了。

    涼涼掀起眼看了一眼黎陽,聲線冷漠問:“族人什麼時候到?”

    “天明後能趕到。”天狐少主的血脈壓制之下,黎陽下意識回答完,突然面色一變說:“你還在生他的氣啊?等族人來了之後,你想見他都沒機會了。”

    “不是生氣。”扶燭垂目看向書冊,語氣沒有什麼起伏,像是心死了一般,“從始至終都是我心甘情願,他只是被自己並不喜歡的人喜歡上,我怎麼有資格生他的氣。”

    “啥?”黎陽一臉懵逼,他都沒聽懂。彎彎繞繞一大通,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愣了好一會後臉上的表情更焦急,這麼大老遠一趟跑回來,總不能白跑了一趟吧。

    頓了幾秒鐘後說:“我不管,少主你今天必須過去!立刻馬上過去!”

    扶燭還在翻書。

    黎陽氣惱:“你不想見他的話,你翻小黃書幹什麼?這書都快被你翻爛了!”

    “…………”

    扶燭抬眸時,涼涼的視線投射到黎陽臉上,與這雙淺色的瞳孔對視上,黎陽下意識一個發抖,差點原地嚇回原型。

    媽也,十年沒見,少主怎麼變得這麼嚇人,他以前從來不會有這麼恐怖的眼神。

    “他挖走了我的內丹。”

    正當黎陽感到為難之時,高階上又傳來一聲漠然的語調,說話時扶燭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眼底像是籠上一層破碎的月光。

    這樣一看,倒還真有九尾天狐族的風範。族中盛產各式各樣的大美人,而扶燭絕對是黎陽見到過最好看的狐狸。

    呆了好幾秒鐘後,黎陽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挖走了你的內丹,那你更應該和他生米煮成熟飯啊!不然不是虧大啦?”

    “……”扶燭無言以對。

    話鋒一轉彎唇自嘲說:“當日走時十分決絕,他卻不挽留,一定再也不想看見我。”

    黎陽接話十分快,興奮說:“你管他怎麼想啊。生米煮成熟飯之後他就想見你了!”

    “……”扶燭再一次無言以對。再開口時嗓音乾澀說:“可他一直在騙我。”

    黎陽大喜拍掌,眼睛炯炯有神說:“誒!所以我叫你去生米煮成熟飯啊!”

    這天沒法聊了。

    黎陽滿腦子都是生米煮成熟飯,為自家少主的脫單進程簡直操碎了心。

    被黎陽用魔法打敗了魔法之後,這位自小便是驚才豔豔的天之驕子、世人眼中含著金湯匙出生、驕矜貴氣的白髮大美人。

    開始擺爛。

    簌簌。又是翻過一頁小黃書,扶燭坐姿端正,臉上的神情同樣傲骨如霜,像是評閱聖賢書一般沉浸其中。

    細長好看的指尖抬起輕揉額角,扶燭語氣淡淡,“我心裡都有數,你出去罷。”

    “???”這個爛擺得真是好,就連黎陽心中都罕有的感覺到一絲無奈。洩氣轉身之後,他嘴裡還在小聲地嘀咕:“隨你。反正你不去,也有別人去……”

    嘩啦!嘩啦!話音剛落下,山洞外的雪一瞬間衝了過來,攪成螺旋狀盤旋在洞口,將黎陽的去路嚴嚴實實擋住。

    黎陽瞬間被嚇回了原型。

    灰狐狸呆滯看了眼洞外的風雪,還沒有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麼,後方就傳來一聲比這風雪還要森寒的語氣,言語間像是夾雜冰刺般駭人,“你剛剛……說什麼?”

    “我、咳咳,我說你不去別人也會去。”在扶燭冷冰冰的注視下,黎陽求生欲爆表,語速極快說:“母神村在搞祭祀活動,我看他們把村外的人都抓了起來,包括少主你喜歡的那個人,他也遭了暗算。母神村借種借肚子,其實說得好聽,這不就是用強嘛……”

    話都還沒說完,‘嗖’的一聲。

    山洞外的風雪止住,黎陽方才只看見了一道殘影,再環顧四周時,哪裡還有少主的身影?他嘴角抽搐之際又追悔莫及。

    ——靠啊,白白浪費了半天的口水,早知道他一開始就這麼說了!

    這就是少主口中的‘心裡有數’?

    他有個雞兒數啊?!!!

    ※※※

    簡雲臺其實並沒有昏迷過去,他一直緊掐自己的大腿,用意志保持清醒。

    可還是四肢痠軟無力。

    迷濛間被人捏住下顎,猛灌了好幾碗漆黑的藥水。

    又是迷藥。

    簡雲臺並沒有反抗,眼皮略略掀起看向眼前幾名祭司,嘲諷笑說:“母神村一條河貫穿始終,你們應該也喝了那裡面的水吧?要是大祭司哪天卸磨殺驢……”

    他甚至還有心情挑撥離間。

    面前的青年祭司同樣笑了一聲,臉上的獸紋鎏金面具在燭光中猶如惡鬼一般。伸手拍了拍簡雲臺的臉,“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你都不一定能活過明天。”

    雪崩即將來臨。

    簡雲臺有可能活不到明天,但面前的祭司一定活不過明天。

    想到這,他再次冷嘲一笑。

    祭司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再問。灌下藥後,幾人陸陸續續地站起身,從屋內出去。不一會兒,外面就傳來數聲女子的聲音,聽語調彷彿十分急促。

    “大祭司說裡面的這個人,一定能為我們帶來子嗣,是真的嗎?”

    “大祭司說的話一定是真的!”

    “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進去?”

    “等藥效上來以後。”青年祭司語氣帶著古怪的笑:“別急,一個一個來。”

    “我先進去!”

    “我先!”

    女人們像是在搶一件心儀的商品一般,在屋子門口爭執不休。

    好半晌,才有一名女子競標成功,開門入內。

    ‘吱呀’一聲響,她生澀又興奮地搓搓手掌,臉上的表情像是電視劇裡土匪頭子搶來了黃花大姑娘般,活脫脫一個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