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米 作品

第68章 第 68 章

    張胖子將龐諾兒帶到殊麗跟前時, 先警告了一番,讓她明白自己要服侍的女子是主子極為看重的人,“我說的,可聽明白了?”

    遭受數十天的虐打, 龐諾兒那點驕縱和自負早已消磨殆盡, 變成了行屍走肉, 但有一點連陳斯年都佩服, 就是無論經受怎樣的恐嚇, 她都咬緊牙關, 不做禾韻那種玉臂千人枕的娼妓。

    這也是陳斯年沒有殺她的原因。

    在見到殊麗時, 龐諾兒還有點懵,猛地反應過來, 自己要侍奉的人竟是殊麗!

    殊麗也是一怔,卻沒有像她那樣驚慌失措,只淡淡道了聲:“把她留在我這吧。”

    即便陳斯年不在,張胖子也恪守規矩,沒有流露一星半點的張狂和輕蔑,“那娘子好生歇息, 若這婢女不聽話, 您就敲敲窗戶, 小的給您再挑一個便是。”

    殊麗點點頭,等房門被合上時, 轉頭看向一臉驚愕的龐諾兒, “不懂怎麼伺候,現在就可以拉開門出去。”

    龐諾兒反應過來, 上前幾步, “你怎麼在這裡?你是陳斯年在朝廷的眼線?”

    接著, 對殊麗就是一通責罵,罵她不要臉勾引天子,罵她狼心狗肺忘恩負義,卻也罵不出太難聽的話來。

    殊麗聽得耳邊嗡鳴,冷聲打斷她的義憤填膺,“事到如今,還這麼愚不可及,當心明兒就掉腦袋。”

    “你罵我?”

    “罵你怎麼了?”殊麗眼露諷刺,嘴上並不客氣,完全沒顧及她的臉面,她已屈服淫威,還有什麼臉面可言,“過來給我捏腿。”

    龐諾兒氣得嘴皮子發抖,“你做夢,就算你叫他們殺了我,我也絕不會受你指使!”

    面對這麼一個又蠢又刁的落魄小姐,殊麗實在沒有耐心,拽下帷幔上的銅鉤砸向窗欞。

    隨著銅鉤落地發出的清脆聲,龐諾兒噎住了罵聲,驚恐地看向房門。

    很快,張胖子推門進來,臉色不悅,“這娘們不聽話吧,小的這就將她送走。”

    說著走上前,一把將龐諾兒扛上肩頭,沒理睬她的又喊又叫,將人帶了出去。

    室內恢復清淨,殊麗捏下發脹的太陽穴,能夠想象得出龐諾兒的下場,那麼驕傲的名門閨秀,在屠刀面前,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獸,時日越長,越沒骨氣。

    外面傳來龐諾兒的慘叫,以及一聲聲“殊麗救我”。

    落在亡命之徒手裡,一味的順從是死,一味的服軟還是死,殊麗自嘲地笑了,自身難保還要去救下一個刁蠻小姐?

    難不成自己如此大度,可以不介意對方曾經的冷嘲熱諷?

    不,殊麗覺得自己很小氣,護短是護短,報復是報復,她並不在意龐諾兒的生死,可如今被囚於室,只有合作才有一線生機。

    扯下另一個銅鉤再次砸向窗欞,就見張胖子推門進來,手裡還攥著一縷女人的長髮,“娘子有何吩咐?”

    “將她帶進來。”

    “她不懂規矩,還是換一個吧。 ”

    “帶進來。”

    殊麗語氣疏離,甚至帶著一點壓迫感,就是想要試探一下此人對陳斯年的臣服程度,若他完全臣服陳斯年,必然會對她恭恭敬敬,不會輕易忤逆。

    張胖子沒說什麼,將嘴角帶血的龐諾兒丟回屋裡,又補了一腳,“老實些,再惹娘子不快,爺剝了你的皮!”

    龐諾兒縮成一團,痛苦不堪,感覺骨頭都要散架了,再沒了剛剛的氣焰。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個窩裡橫,遇見硬茬,半點跋扈都燃不起來。而殊麗也不再是殊麗,變得陌生又可怕。

    等張胖子退出去後,殊麗毫不憐惜道:“過來捏腿。”

    有時候,與蠻不講理的人打交道,只能來硬的,殊麗掀開被子,等著她來伺候。

    龐諾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邊往床邊走一邊抹眼淚,她伸出不再漂亮的雙手,忍著巨大的委屈,一下下為殊麗按揉起來。

    看著她那根破了皮的尾指,殊麗挑眉道:“你就這麼伺候人?”

    龐諾兒又想哭了,這裡卻沒人慣著她,“我再試試。”

    說著,她加重了一些力道,手上的血蹭到了殊麗的裙裳上,有些怕被殊麗責怪,怯生生偷瞥一眼,卻發現殊麗閉著眼,一張芙蓉面很是慘白,像在極力隱忍痛苦,“你......也是被抓來的?”

    殊麗眼未抬,乏力地靠在床圍上,“怎麼不說我是眼線了?”

    “你若是眼線,不會救我。”

    “我在救你嗎?”

    殊麗很想笑,說實在的,救一個刁蠻小姐對她而言沒有任何好處,她最多算自救,並不在意售出這份人情。

    “你可能懷了別的目的,但你的確是救了我,否則,我剛就被打死了。”龐諾兒嗓音沙啞,眸光黯淡,灰頭土臉,因長期不洗澡,身上有股餿味。

    殊麗到沒有介意她身上的餿味,這種時候,逃出去才重要,“跟我說說,你逃婚之後的境遇吧。”

    揉捏的動作緩了下來,龐諾兒鼻子酸脹,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跟殊麗說起自己的遭遇,可被抓的這段時日,她度日如年,活得不如一條狗,誰都能打她,更奢望不到一個傾訴的人。

    如今坐在自己面前的人只有殊麗,她也不再端架子,一五一十講起了這段遭遇。

    日落邊陲,夜幕拉開,殊麗點起桌上的蠟燭,遞給她一杯水,“潤潤嗓子。”

    龐諾兒坐在床邊,手捧熱水,自嘲道:“這是我被抓後喝的第一杯熱水。”

    殊麗坐在一旁,手撫上腹部,輕輕安撫著那個未成型的小生命,“我們若一直困於此,早晚都喝不上熱水。”

    龐諾兒雖不聰明,但也不痴愣,聽出殊麗話中有話,“你想逃?”

    “看守重重,逃只是白費力氣。”

    剛剛燃起的希望又湮,龐諾兒不確定地問:“那?”

    “我需要外援,官兵也好,綠林好漢也好,都比咱們單槍匹馬來得實際。”

    “那不大可能,這裡是當地百戶的府邸,已被陳斯年的人控制住了。”

    “不是還有縣令麼。”

    “你想讓我通風報信?”

    “你不敢?”

    都活到這個份兒上了,還有什麼是不敢的,龐諾兒抿口熱水,待腸胃暖和起來,重重點頭,“大不了拼上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