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米 作品

第44章 第 44 章

    禾韻頹敗地倒在地上,望著殊麗的背影磨牙道:“殊麗,你會為今日的絕情付出代價!”

    被冷遇後就裝不下去了啊,殊麗頓住步子,轉眸冷聲道:“好呀,我等著。”

    說完,她邁出門檻,融入了皓曜秋陽中。

    天氣轉涼,秋分降至,尚衣局又開始忙碌起來,殊麗一門心思投入刺繡中,沒去管屋外事,儘量讓自己放空思緒,不去在意元佑的音訊。

    而接下來的一段時日,元佑像是人間蒸發,失去了消息,至少內廷的人沒處去打聽他的行蹤。

    又去執行機密任務了嗎?是否安全?

    針尖刺破手指,殊麗含在嘴裡,忽然想起元佑那放浪的舉動,頰邊生起紅韻。

    木桃進來時,發現殊麗在繡龍袍,“姑姑,我把禾韻送回去了。”

    “有勞。”

    “你今日要去守夜嗎?”

    “不知。”想起天子對她的勢在必得,殊麗氣息稍亂,沒對元佑動心時,尚且能接受天子的親暱,如今,她不知該以怎樣的心態去迎合,去接受。

    若是拒絕了天子,會丟了小命吧。比起元佑,她是不是該更珍惜自己的性命?

    是的,她要活著走出皇宮。

    下定主意,她不再糾結,可一連幾天也沒有接到去守夜的指令,直到一日,聽人說起燕寢那邊添了新人,可她還能保持心靜如水,是因為元佑嗎?

    榆林鎮的一座私宅中,時不時傳出一陣咳嗽聲。

    咳嗽的男子以白帕掩口,慢悠悠地熬製著湯汁,那湯汁紅豔如血,帶著一股苦澀味。他身體一直羸弱,給人一種弱不禁風的感覺。

    張胖子走進來,遞上一封密報,“大公子,宣王府被封了,宣王被連夜押解京城。”

    陳斯年又掩帕咳了咳,蒼白無血色的臉上浮現一抹笑,“天子是在以母妃和呦鳴的性命為要挾,折磨我的良知,逼我就範。”

    “那不是誤傷無辜的人麼。”

    “她們與我有關,就不算無辜的人。”陳斯年異常冷靜,周身的破碎感讓他看上去很是無奈,可他眼裡沒有分毫的擔憂之色,很像一個疲倦過後的麻木之人。

    張胖子問道:“要沿途攔截囚車嗎?”

    “跟官兵交鋒,你有幾成把握不暴露行跡?若是暴露了行跡,就算把呦鳴救回來又有何用?”

    與陳述白果決的性子不同,陳斯年給人一種很溫和的親近感,即便是否決下屬的提議都會先解釋利害關係,叫人心服口服。

    “卑職明白了。”張胖子又問,“如今榆林鎮附近不安全,咱們要換地兒藏身嗎?”

    “換來換去的,我不喜歡捉迷藏。”他舀出一勺紅豔的湯汁,潑在攤開的畫卷上,執筆點綴起來,“不過一個地方呆久了,屬實膩歪,咱們再去京城轉轉,正好帶著阿斐去長長見識。”

    “!!!

    半月後,殊麗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擾醒,“木桃?”

    穿著寢裙的木桃折回來,蹲在床邊小聲道:“我剛瞧見一路人馬舉著火把從院子外路過,是不是宣王被押解回來了?”

    “嗯”殊麗困得不行,拉著她躺在身側,“別多管閒事,快睡吧。”

    秋夜有些涼,殊麗抱著木桃拍了拍,睏倦道:“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多管閒事。”

    木桃拉上被子,只露出眼睛和額頭,“知道啦,姑姑快睡。”

    殊麗始終沒有睜開眼睛,也不想去管外面的事,可天不遂人願,就在她昏昏欲睡時,屋外傳來馮姬的聲音——

    “殊麗姑姑,陛下召見。”

    殊麗一瞬清醒,披上外衫推開窗,“勞煩小公公稍等。”

    來不及細想,她快速穿好衣裙,洗漱綰髮,跟著馮姬去往燕寢。

    來到燕寢時,內殿空無一人,她像尋常那樣脫去鞋襪,抱起又來蹭她腳踝的御貓,坐在純白的絨毯上等待天子回來。

    三更時分,天子未歸,看來如木桃所說,宣王被押解入宮了。

    “喵~”御貓叫了一聲,翻身露出肚皮,在殊麗懷裡拱來拱去。

    殊麗笑了笑,擼了擼它的毛,“想我了?”

    “喵~”

    這時,馮姬遞上一身嶄新衣裙,“姑姑,這是陛下讓你更換的。”

    殊麗不解地接過新衣,發現是一套古香緞的紅裙,以她的宮婢身份,是不可以穿紅色的,哪怕是與紅色沾邊的玫紅、霞紅、棗紅都不行。

    天子是何意?

    沒敢忤逆聖意,殊麗起身淨手,站在屏折後更換了那身裙裝。

    中腰設計的襯裙,很顯線條,上衣是一件連枝紋的對襟寬袖衫,下襬綴了一層百褶薄紗,富有層次感。

    來到銅鏡前,看著珠翠羅綺的女子,殊麗恍惚一下,有些認不出自己。

    紅裙,將她襯得肌膚奶白,儀態萬方。

    而令她更想不到的是,珠簾外忽然走來一人,嵌入銅鏡中,一步步朝她逼近。

    許久不見,陌生感席捲而來,殊麗欲轉身行禮,卻被驀地按在銅鏡上。

    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鼻而來,殊麗心跳如雷,深知天子醉了酒,“陛下”

    陳述白一手按著她的背,迫使她側臉貼在鏡面上,另一隻手掏出一支金步搖,斜插在她半綰的髮髻上,目光在她身上睃巡,不錯過任何一道靚麗景緻。

    殊麗生得漂亮,出水芙蓉,如今一身紅裙金飾,更是美得傾國傾城。

    “極美。”

    陳述白松開她,看著她轉過身跪在地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萬歲。”

    行此大禮,是為久別重逢,還是在刻意縮小存在感?

    陳述白扶起她,凝睇她漂亮的眉眼和頰邊泛起的紅韻,“許久不見,怎麼還怯懦了?路上沒跟元佑學到欺負人的本領,不是白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