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米 作品

第36章 第 36 章

    當燕寢的宮人前來傳喚禾韻時, 剛好周太妃也在,她皺眉問向禾韻:“陛下為何召喚你?”

    這是殊麗搭的橋,怕節外生枝, 禾韻沒敢同周太妃講實情,“奴婢也不知。”

    周太妃以為天子終於想起了跳豔舞的禾韻,喜上眉梢,讓宮女為她精心打扮了一番, “去御前,講話要注意分寸, 不該說的別說,只回答陛下問你的話就行。”

    “奴婢記下了。”

    隨燕寢宮人來到御前, 禾韻將被龐家兄妹欺辱一事稟告,還添油加醋了一些,比如龐六郎起了歹意, 她死也不從, 才逃過一劫。

    殊麗站在一旁,聽著禾韻欲泣欲顫的嗓音, 都有些酥麻入骨, 可再觀天子, 依舊是漠著臉沒有半點觸動。

    不愧是惡龍,毫不憐香惜玉。

    殊麗附身在陳述白耳邊說了句什麼, 只見陳述白略一點頭, 像是聽進去了。

    禾韻跪在外殿的屏寶座前,看著兩人親暱的樣子, 心口微澀, 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坐不到殊麗的位置。

    接過馮連寬遞上的涼茶, 陳述白平靜道:“退下吧。”

    他沒有給予任何承諾或指令, 只是一句簡單的“退下吧”,讓禾韻徹底認清了自己的分量,那兩支豔舞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天子根本不屑於垂憐她。

    不過,還是能讓龐諾兒在天子心中減分,也算是一種慰藉。

    等人退下後,陳述白捏捏眉骨,就有一雙冰涼的小手按在了他的顳顬上。他閉眼問道:“你與這名宮婢有私交?”

    殊麗笑道:“奴婢仗義出手罷了。”

    “你倒挺仗義。”陳述白放下茶盞,揮退馮連寬,大手錮住殊麗的腰,將人按在懷裡,“朕怎麼覺得,你是一石二鳥?”

    剛剛那個宮婢分明是周太妃身邊的人,此番來訴苦,無疑於激怒太后,等同於攻敵一千自損八百,大有攪弄是非的嫌疑。

    殊麗明面是在幫她,實則更像是設局讓她在主子面前原形畢露。再者,殊麗和龐諾兒也不和,莫不是一箭雙鵰?

    想到此,陳述白露出意味不明的笑,錮住她腰的手臂再次收緊。

    殊麗僵在男人懷裡,感受著脖頸傳來的癢感,漸漸失了淡定,“陛下......”

    她呼吸變急,聲音愈發的嬌,帶著求饒。

    陳述白埋首,嘬著她脖子上的軟肉,喉嚨發出愉悅的笑音,可這份愉悅還是敵不過心口的鼓臊,他忽然意識到,殊麗或許是哪裡來的狐妖,敗他的定力。

    這麼想著,他卻伸手勾住了她的腿彎,將人抱坐在自己腿上,“放鬆。”

    殊麗也不想繃著,除非忍不住,她不想逢迎,眼前卻浮現出先帝拿到砍殺廚娘的景象,又控不住地顫了起來。

    陳述白察覺到她的抗拒,重吐一口氣,將人放了下去。

    殊麗坐在地上,懵了半晌,後知後覺地鬆口氣,自打有了提前出宮的念頭,她越發不想委身惡龍,很不喜歡脫離掌控又無能無力的感覺。

    “三日後,你隨禮部前往榆林鎮,要時刻聽從元佑的安排,不可擅作主張。”

    殊麗揉了揉發紅的臉頰,反應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她不是該聽禮部尚書的安排嗎?

    “陛下,元佑此人信得過嗎?”

    身為有經驗的宮人,她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不該說,好比告狀就要慎之又慎,不能讓天子覺得你是在搬弄是非。

    故而,她不對元佑妄加評語,只用疑惑的語氣詢問。

    陳述白呵了一聲,“怎麼,你在懷疑朕的眼光?”

    “奴婢不敢。”殊麗假意臣服,心裡卻不服氣,元佑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登徒子,自己還要與他同行,不是羊入虎口麼,天子何時眼光變得這麼差了?

    為了自保,她在行囊中放了一把匕首。

    *

    出發當日,風和日麗,殊麗被馮連寬送至午門外。

    馮連寬遞給她一個鎏金腰牌,“行程較遠,一路謹慎,這是陛下賜給你的,緊急關頭可保命。”

    殊麗沒想到陳述白會用心對她,一時情緒難辨,跪地後抬起雙手接過腰牌,“謝主隆恩。”

    禮部加上騎兵,一路千餘人,光馬車就出動了三十駕,十駕拉人,其餘都是拉運物資的,包括尚衣監連夜趕工所制的上千套夏衣。

    隊伍浩浩蕩蕩地駛離京城。

    然而,令殊麗意想不到的是,此行中還包括了內閣、六部、九局等衙門的外廷官員,其中竟還有官職不高的元利康。

    在城外歇腳時,元利康訕訕走過來,有些無地自容地咳了咳,“以漁啊,陛下委任你重任,你得用心辦才是。”

    其實,殊麗不知天子和元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夏衣已趕製好,完全沒必要委任她為欽差。

    跟一群陌生男子呆在一起,即便帶著面紗,也覺得彆扭。

    沒再與元利康虛與委蛇,殊麗踩著腳踏上了馬車,擺明了與他無話可說。可就在她撩開簾子時,發現不遠處駛來十多輛世家大族的車馬。

    原來這次出行,不止有欽差,還有自告奮勇去慰勞將士的士族子弟們,這些人都是經過朝廷審批的,人數控制的極為嚴格,不過,殊麗還是瞧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龐諾兒。

    還真是冤家路窄。

    該不會是太后有意讓她去榆林鎮出風頭,得個美名吧。如此一來,也確有入宮為妃的資格了。

    太后和龐家主母還真是用心良苦,培養這麼一個蠢蛋。

    冷了眼眸,殊麗坐進空蕩蕩的馬車,從啟程至今,三個時辰過去,她還未見到元佑的人影。五品的員外郎竟比二品的尚書還要架子大嗎?

    又過了兩個時辰,車外響起整齊的馬蹄聲,殊麗掀簾向外看,見一身蓮灼錦衣的元佑帶著十來個鐵騎侍衛趕了過來。

    禮部尚書鑽出馬車與他寒暄,恭敬地像個跟班。

    元佑已經在老臣那裡這般有威嚴了?

    殊麗極為不解,直到那身錦衣出現在自己面前。

    妖冶昳麗的男子鑽進馬車,看也沒看她一眼,徑自坐在對面的長椅上,岔開長腿,懶散無骨。

    清淺的麝香源源襲來,殊麗併攏雙膝,側頭看向窗外,沒有要理會他的意思。

    兩人僵持許久,誰也沒有主動開口。

    霞光拂疏簾,玉磬聲聲聞,伴著夕陽和磬樂,隊伍停在一處荒蕪之地,周遭除了兩三個攤位冒著炊煙,再無生氣。

    夜幕拉開,時而傳來獸鳴,令沒有野宿經驗的人們毛骨悚然。車隊中有不少人是第一次遠行,既新鮮又膽顫,他們圍坐在攤位前,聊著奇聞怪談,口若懸河。

    隊伍中只有龐諾兒和殊麗兩名女子,高傲的貴女怎願與宮人為伴,寧願獨自一人坐在車裡,吃著從府中帶來的飯菜,也不願同殊麗聊天解悶。

    元佑步下馬車,跟官員們圍坐一起聊著閒事,留殊麗一人在車裡餓肚子。

    幸好殊麗有所準備,拿出木桃給她做的豆餡饅頭,小口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