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米 作品

第31章 第 31 章

    煜王扯扯嘴角,忽然用食指頂了一下腦門,“你要是學錯舌,貧道一火銃崩了你。”

    說完,還好整以暇地盯著她,以為會看到她驚嚇大哭的樣子,沒想到,他眼中的呆頭鳥只皺了皺眉,道:“修道之人,放下屠刀。”

    “”

    生平第一次,煜王被一個小丫頭懟的沒話說,他負手斜瞥一眼,“話多,封你的嘴。”

    木桃捂住嘴,看著他和馮姬離開,趕忙收好腰牌,生怕他掏出火銃崩了她。

    他,根本不想出家吧。

    慈寧宮內,絲竹管絃齊鳴,悠揚婉轉,餘音繞樑。

    殊麗站在紫心木桌前,為天子和太后佈菜,耳邊傳來太后的溫和笑語。

    兒子能來陪她用膳,她歡喜的很,將之前的陰霾一掃而光,看著殊麗時,也沒有之前的酸氣。

    不過這些和悅都是暫時的,就像得到一塊糖,身上的戾氣會被歡喜取代,可隨著糖果融化,漸漸無味,收斂的戾氣就會去而復返。

    殊麗深知這個理兒,對太后的笑顏完全沒觸動,只麻木地重複著佈菜。

    陳述白用膳時一直很安靜,不會刻意找話題,更像是來例行公事,一頓飯下來,只聽太后在滔滔不絕。

    膳後,陳述白又陪太后聽了兩首曲子,就以處理奏摺為由準備離開。

    太后遞給他幾包治療心悸的藥,“這是哀家讓人從各地名醫那裡求來的藥,已讓御醫們辨識過,沒有毒性,陛下試試看,若效果好,哀家讓人把那幾個名醫帶進宮裡。”

    知道天子心悸的人不多,太后算是一個,也是最希望天子病癒的人。

    陳述白示意殊麗接過,淡笑著道了句“讓母后費心了”,之後,便帶著殊麗等人離開。

    因著天氣熱,只有入夜有些涼風,他沒有坐龍輦,徒步走在淡風溶月的宮道上。

    忙碌了一個月,終於得閒,他一刻也不願在御書房停留,“跟朕出宮一趟。”

    殊麗站在御前侍衛後,沒當這句話是朝她說的,直到視野裡出現一雙龍靴。她抬頭,還想著今晚不是她守夜,她可以跟木桃幾人偷玩幾把雀牌,沒想到還有額外的“應酬”。

    陳述白居高臨下看著她,“不願意?”

    “奴婢願意。”

    出宮還能不願意麼,殊麗彎唇,忽然意識到自己很迷戀宮外簡單的生活。

    明月皎潔,淵穆安寧,殊麗與陳述白同乘一輛馬車,穿梭在城中嘈雜的街頭。

    殊麗撩開簾子向外望,被雜耍攤的吹火人吸引,很是驚奇地回過頭,“陛下快看。”

    只見人群之中,吹火人手裡拿著火把,用力一吹,撩起高高的火焰,甚是驚險,引得喝彩。

    陳述白瞥了一眼,漫不經心地轉著玉骨折扇,“一種雜技,訣竅在於嘴裡的松香粉包。並不難,你也可以。”

    殊麗聽他解釋完,眼眸雪亮,“那奴婢改日試試。”

    陳述白睨著她身上的鵝黃衣裙和髮鬢上的飄帶,閒閒地道:“學會了,你就穿著這身衣裳去街上雜耍,保管賺足視線。”

    那也不失為一種生計,指不定以後派的上用場,殊麗頗為虛心,“還請陛下賜教。”

    陳述白懶得搭理如同小金雀一樣的姑娘,目光慢慢移到她的腰線上,不同於宮裡的齊胸宮裙,這種中腰長裙最能凸顯腰身,她跪在木椅上傾身向外瞧時,腰肢被勒得纖細有致,彷彿化作極其殺傷力的武器,給予人致命一擊。

    美人腰,斷魂刀。

    躁煩感竄至胸膛,陳述白摩了摩手指,看向窗外。

    穿過繁鬧街市,馬車在宋老太師的府前停下,殊麗隨陳述白一道入內,被宋家夫妻迎入客堂。

    宋夫人是陳述白的師母,曾是女將出身,為人豪爽,與陳述白打了照面後,就握住殊麗的手往外走,“府中都是大小夥子,好不容易來個姑娘,不太方便,走,咱們去看我種的花。”

    宋府種了不少一串紅和雞冠花,正是旺盛生長的時節,紅豔豔一片,雖不名貴,卻給人一種家的溫馨。

    殊麗很喜歡這裡,“夫人侍弄這些,也費了不少精力吧。”

    “不費力,好養活,你若喜歡,挖走種在盆裡帶回宮。”宋夫人揪下一個串紅,讓殊麗吸一口裡面的汁水。

    殊麗照做,感覺甜甜的。

    這時,宋老太師陪著陳述白過來逛園子,一見自家夫人又讓人品嚐串紅,咳了咳道:“不乾淨,鬧肚子就不好了!”

    宋夫人嗔他一眼,“一朵沒事啊!”

    宋老太師拗不過她,朝陳述白攤攤手,“老頑固一個,說幾次都不聽,有什麼法子!”

    陳述白淡笑,看向蹲在紅花紫冠旁的殊麗,眉眼帶了一點柔和。

    過了一會兒,陳述白問宋老太師要了松香、木條和白麻紙等原料,研磨後朝殊麗揚揚下巴,“過來教你絕活。”

    宋家夫妻覺得新鮮,天子時常過來探望他們,順便散心,卻從未帶過女子,更沒有對哪個女子言傳身教過,兩人對視一眼,宋夫人拍腦門道:“我去取酒。”

    夫人一溜煙跑開,宋老太師覺得自己成了紅火紅火的大燈籠,也跟著快步走過去,“慢點,等等為夫。”

    庭院只剩下御前侍衛和護院,眾人低著頭不敢窺視天子的所作所為。

    陳述白過濾好粉末,包入白麻紙中,對殊麗道:“張嘴。”

    殊麗有點發懵,她只是戲言一句,沒想到天子當了真,“陛”

    沒等她拒絕,陳述白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張開嘴,“別躲。”

    那東西會不會很苦啊,殊麗不願,緊緊咬住牙關,可憐巴巴地搖頭,像只幹架幹輸了的貓。

    陳述白嗤笑,眼尾下彎,將手裡的東西放在石桌上,“你這算不算欺君?”

    殊麗快被逗哭了,這能算欺君?

    好像也算,畢竟君無戲言。

    “奴婢錯了”她哽了一聲,軟糯糯的甚是好聽。

    陳述白還真就吃了她這套,沒在為難,負手走進客堂。

    回程時,殊麗因被宋夫人灌了點酒,有些頭暈,靠在車壁上盯著小塌上的男人,希望他趕快閉眼,自己也能假寐一會兒。

    如了她的願,陳述白單手撐頭,發出了均勻綿長的呼吸。

    殊麗輕喚了聲,見他沒反應,頭一歪睡了過去。不比陳述白整日顧慮被刺殺,睡眠受到了嚴重影響,殊麗屬於沾枕頭就能睡著的人,即便頭靠著硬硬的車板。

    一盞茶的工夫,陳述白睜開眼,鳳眸炯亮,哪裡有睏意。他坐起身,看向快要仰出車窗的女子,慢慢起身靠了過去。

    木椅不短,容下兩個人錯錯有餘,陳述白支肘杵在窗框上,盯著殊麗沉睡的容顏,喉嚨不經意地滾動。

    薄如蟬翼的唇慢慢逼近女子的耳朵,等確認她睡熟,才又拉近,貼上了她的側臉,不似囫圇吞棗,輕柔如點水地親撫起來,從額角到雪腮,大手也跟著攬住她的腰,將她帶進懷裡。

    入懷的一瞬,他明顯感覺殊麗醒了過來。

    沒理會她的緊張和僵硬,唇角發出一聲笑,捱上了她的側頸。

    殊麗微睜開眼,望著被燈火打亮的車頂,不敢動彈,更不敢拒絕,不久前的記憶翻湧而來,叫她更為迷惑,迷惑天子對她的感情。

    難不成真的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