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夕遙 作品

第六十三章 熱乎的

    蘇凌聽到這方習如此說,心中暗忖,這夥人果然是有備而來,但神情上仍舊波瀾不驚,淡淡一笑道:“燒一些沒有什麼用的東西,也值當方會首如此勞師動眾不成?”

    方習冷笑一聲,朝著兩旁擺了擺手道:“都站著幹什麼,過去看看這不好堂什麼東西需要潑上油,燒的這麼徹底的,仔細點看看還有沒有未燃盡的餘火,這裡方圓全部都是木質的建築,萬一燒了起來,就不好收拾了。”

    那些人聞風而動,便要上前去。

    王鈞和杜恆一左一右攔在這群人近前,王鈞面色一冷道:“這些皆是些不用的舊物,等到燒完了,我們自會撲滅餘火,就不勞駕諸位了。”

    那群人似乎不依不饒,還要向前硬闖。

    王鈞和杜恆剛想發怒,蘇凌卻一擺手,淡淡道:“既然方會首想的如此周到,又不怕麻煩代勞,那就讓他們去看看吧。”

    王鈞和杜恆一愣,看蘇凌似乎神情頗為穩當,這才退在兩邊。

    這群人一窩蜂似得朝著還未燃盡的藥架和冷香丸那裡衝去。

    他們拿了棍棒,在廢墟之中左右劃拉,又圍著已然燒的不成樣子的藥架轉來轉去,不時有餘火迸濺而出,發出畢畢剝剝的聲響。

    這群人轉了半天,卻未找出哪怕半顆冷香丸來,只是,這灰燼散發出一股焦糊且厚重的中藥味道,頗為濃厚。

    那方習讓這些人退下,淡淡的看了一眼蘇凌道:“蘇凌你好手段啊,竟然如此迅速的把你的罪狀銷燬了......卻也是反應靈敏了。”

    蘇凌不卑不亢,裝作疑惑不解的樣子道:“方會首這話,後半句十分中聽,誇我機敏,這夸人的話,誰不喜歡聽呢?只是前半句,我卻不太明白了,我是大晉朝的安善守法良民,老老實實做生意,犯法的不幹,犯歹的不吃,不知你說的銷燬罪狀,從何而來呢?”

    方習冷笑一聲道:“好一個安善良民!蘇凌我且問你,你燒是冷香丸吧,我卻是不怎麼明白了,你這不好堂安身立命的本事,便是靠著這冷香丸,為何如今卻毫不吝惜,放了把火,把這些藥丸,燒的一乾二淨呢?”

    蘇凌半步不讓,冷然道:“任是什麼藥,也總有個時效,我這些藥材時間久了,藥力自然揮發掉了,燒了有什麼奇怪的?再說,如今這些藥皆化成了焦炭灰燼,方會首如何就能斷定我燒的是冷香丸呢?還有,燒些東西,是我們自己的事情吧,你一不是不好堂的東家,二不是官差,這些事你也要管了不成?”

    方習眼眉一立道:“好一個伶牙利嘴的蘇凌,我管不到你,自是有人管你的!”

    話音方落,便聽到後院門前有人高喊道:“京都龍臺令楊大人到!”

    方習嘿嘿冷笑道:“你看,管你的人說到便到了!”

    蘇凌心中一動,暗道,這官面的人來到倒是挺快的。

    王鈞神色有些緊張,低聲道:“蘇大哥,若一會兒計較起來,我護你離開,快去找郭祭酒出頭。”

    蘇凌淡淡笑道:“兄弟,這麼大點事情,用得著找老郭?料也無妨!”

    說話間,那門前先是進來一隊差官,左右分立,隨後那龍臺令緩步走了進來。

    蘇凌打量這龍臺令,卻是好年輕的一個官員,看年齡不過二十上下,生的麵皮白皙,濃眉細目,頗有幾分俊逸之相。

    蘇凌暗想,如此年輕,卻已然做了京都龍臺令,不是自己真有些實打實的才學,便是個大門大戶。

    王鈞在他身旁小聲道:“蘇大哥,莫要小看了這龍臺令,他名叫楊恕祖,年紀輕輕便作得一手好文章,更是跟司空府的三公子蕭思舒齊名,當世並稱蕭楊!不僅如此,他家也是京都大族,他父親乃是當朝的太尉楊文先,他母親也是地方大族名門。”

    蘇凌聞言,低聲道:“哦,看來這個楊恕祖的的確有兩把刷子,不過看他與方習前後腳的功夫,怕是來者不善啊。”

    說完這些,蘇凌心中又是一動,楊恕祖?姓楊?他父親又是太尉?想到此處,便已然知道這個人到底是哪一位了。

    但見楊恕祖年紀輕輕,卻穩如泰山,來到眾人間,稍稍站定,眼神中的威壓在所有人面上掃視了一番。

    除了蘇凌絲毫不為所動,其餘人皆低下頭去,不敢與其對視。

    那方習也沒了方才的做派,忙朝著龍臺令楊恕祖一躬道:“老朽方習,見過楊大人。”

    楊恕祖淡淡的點了點頭道:“方會首不必客氣,前些日我母親身體有恙,幸賴方會首妙手回春,吃了幾副藥,如今已然大好了,本令還沒感謝方會首呢。”

    方習忙諂媚的笑道:“那裡是老朽的功勞,乃是令堂洪福,自然百病不侵!”

    他們兩個又客氣了一番。

    蘇凌暗自好笑,心道,這楊恕祖八成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若他裝作與這方習沒有任何牽扯關係,他出現在這裡,倒也從表面上說是出於公義,可是他第一句話便把這曾關係挑明瞭,真就不怕別人非議他。

    不過,他想到歷史那人的狷狂性格,對他如此行事也就釋懷了。

    想到這裡,蘇凌卻是朝著楊恕祖一拱手,似乎戲謔道:“楊大人,不知今日來的如此匆忙,可在府裡喝過了雞肋湯了麼?”

    楊恕祖一頭霧水道:“雞肋湯?本令從無這等愛好啊!”

    那方習卻是面色一怒道:“大膽蘇凌,見了龍臺令,還不跪拜?”

    蘇凌不搭話,只是斜斜的睨著方習。

    卻見楊恕祖倒是一擺手道:“這裡不是我那府衙,跪拜免了......”他這話倒說的毫無架子,顯得頗為平易近人。

    若不是蘇凌篤定他是方習那頭兒的,怕是真以為這楊大人一片公心了。

    蘇凌嘿嘿一笑道:“蘇某以為今日定然好大陣仗,弄不好便要調了京中軍營宿衛前來,未曾想,雷聲大,雨點小,怎麼,楊大人只帶了你府衙這點官差來?我數一數啊,還不到二十人啊。卻好生讓人失望啊。”

    說著又瞅了瞅方習道:“你不就想把事情鬧大麼?”

    楊恕祖卻也不惱,淡淡道:“你一個小小的白身,又是經商的營生,到你這裡來,還需京中宿衛不成?我一人足矣。”前半句說的風輕雲淡,後半句卻已然如刀似劍。

    他說完這句話,忽的官威陡起,一字一頓道:“蘇凌,今日本令官前來,是有人遞了狀子,告你庸醫害人,炮製虎狼之藥,害人性命!蘇凌你還不從實招來,免得待會兒受了皮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