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時眠 作品

第29章 第29章

    孟冬十月,日暮寒風。

    酡紅的夕陽暈染在涼州境內枯敗野地上,滲著一股無以言表的蒼涼,四周山林只餘光禿禿的枝丫,零星掛著幾片焦黃枯葉。

    天高雲闊,瘦骨嶙峋的雀群正與數只寒鴉爭食。

    一輛低調漆黑無光的馬車,前後簇擁著寥寥十多名護衛,緩緩從官道經過。

    車輪壓在碎石上,發出細小的“嘎吱”聲。

    馬車內,桌案旁的紫砂泥爐上水已經煮沸,冒著“咕嚕咕嚕”的聲音,白霧嫋嫋。

    男人骨節分明的白皙指尖,用溼帕裹著壺把,端著沸水往那精緻的瓷白小盞中澆去,瞬間,君山銀針獨有的茶香,順著飄蕩而出的水霧,充盈慕時漪的口鼻間。

    她盯著眼前挑不出任何瑕疵的玉手,潛意識想到,無論那罐中茶是如何,但從這手中斟出來茶湯,哪怕不喝也能像酒一般,“茶”不醉人人自醉。

    這想法雖只是剎那劃過,但依舊輕咳間臊得她呼吸一頓,雙頰嫣紅,眸光顫顫。

    “夫人,可是還冷?”花鶴玉視線落在她微顫著的雙肩上。

    嬌嬌悄悄小嬌娘,陷在厚厚的狐裘斗篷裡頭,斗篷硃紅的色澤更襯得她雙頰如朝霞映雪,手裡捧著熱乎乎的湯婆子,乖巧得像新年裡像長輩討要糖豆紅封的孩童。

    瞧她依舊低頭不語的模樣,似乎已經冷到走神的模樣,花鶴玉擔憂她才將將大好的身體,自然垂眸解下身上的大氅,輕輕披在她的肩頭,聲音清潤:“若是夫人覺得身子骨受不住寒冷,便挨我近些,我身上總是溫暖的。”

    大氅落下剎那,她回過神來,四周被他獨有的旃檀味包圍,茶香被壓得早就一絲不剩。

    慕時漪袖中手指蜷起,下意識摳著湯婆子上雕著的花紋,耳後根泛起一片鮮紅色澤,滾燙的汗水帶著酥酥的顫慄,像是他光潔的指腹,從她滑如雪緞般的背脊悄悄滑落。

    她不冷,這一刻熱極了,紅唇緊抿著,不知如何開口。

    雖然一路上,他縱容她的一切,事事妥帖,但她總不能放肆的告訴他“殿下,臣女有罪,在你泡茶的時候,臣女竟然貪圖殿下的美色。”

    慕時漪腦中想入非非,自從她百花樓那次突然昏迷醒後,他衣不解帶事事親為,照顧了她五日,從這以後他們之間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她昏迷沉在夢魘中迷迷糊糊,總纏著他,後來她好了,他卻不放心她的身子骨,在梅郡修養了整整十五日。直到她養得面色紅潤,似乎比出堰都時還胖了幾分,他們才動身前往蒼梧。

    越往北,天氣愈發刺骨寒涼,那風颳在她臉上,就如鈍刀一般生疼。

    這期間他也病了一次,夜裡高熱,口中不斷囈語,雖然第二日天明時他醒來時,就已神色如此,瞧不出絲毫病痛,但在眾人的勸慰下,他只好棄馬乘車,與她日日共處一處。

    這些日來,他雖一如既往剋制守禮,但那眸光總在不經意間,燙得她心口發顫。

    花鶴玉把玉白小瓷盞推到慕時漪面前的桌案前:“趁熱喝,暖暖身子。”

    想著這數十日來過往,以及他對她的好,慕時漪只覺愈發口乾舌燥,她有些焦急的抿了一口瓷白盞子中的茶水,不想她飲得有些焦急,竟忘了吹。

    頃刻間被茶水燙得舌尖發麻,整個人捂著心口咳得嬌\喘\連連。

    花鶴玉臉色倏忽一變,挪至她身後,把人給虛摟在懷中,一下一下幫她順氣道:“可是喝得著急嗆著了,還是燙著?”

    慕時漪咳得雙頰通紅說不出話來,眼眸溼潤漫著一層誘人嬌色,她整個人失了力氣軟成一團,渾身發軟,勉強撐著身後人的胸膛。

    “我看看。”他聲音極致輕柔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