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南 作品

第44章 第44章

    朝東行了一路, 浩浩蕩蕩的隊伍在七日後終於抵達了九安山腳,即將開始為期半月的春狩。

    按照腳程原本可以午時抵達,可因劉元基這一路玩心大起, 在路上耽擱許久, 所以到時已是黃昏。

    各類官員, 及藩國使臣這麼浩浩蕩蕩一大幫人, 從下車架,再到支帳歇息,自然不能再同在路上隨停一晚時那般湊合,樣樣都要上心, 處處都要佈置周到,鳳帳們的女官們穿梭不停,好在沈濃綺打點妥當, 愣是沒出一點亂子。

    再說劉元基那日在沈濃綺處碰壁之後,知道是自己理虧,連著幾天來討好卻碰了冷釘子, 知道她還在氣頭上,便只遣人時不時送些打來的野物,人倒是不大往鳳帳中湊了。

    但再不相見, 也不能不見。無論沈濃綺再如何不情願與劉元基接觸,按照舊例,春狩正式開始的第一日,帝后必須同時出席典禮。

    劉元基見了她莫名有些心虛,趕忙迎上前來,溢滿了笑容問她, “皇后這幾日都未出帳走走,想必是悶壞了吧?”

    畢竟伏小做低了許多天, 見她沒有應腔,劉元基暗生了幾分惱火,耐著性子免不了又道,“上次送過去的野山雞肉,皇后可吃了麼?朕倒覺得比起尋常的母雞,味道更為筋道呢。”

    因著身份,沈濃綺不好拒他太過,只敷衍著淺淺一笑,“多謝皇上關懷,開宴的吉時就要到了,以免讓臣子們久等,咱們便快些去吧。”

    這簡短的一句回應,便讓劉元基安了心,甚至心中暗暗得意了一番。

    饒是高傲的鳳凰又如何?左右已經嫁給了他,在這般夫君是天的世道,饒是他佛堂褻玩,舉止粗魯,她也要萬般擔待,甚至要為了討夫君的歡心去研習房中之術,匍匐在自己腳下做野雞。

    諸人已按照位序齊齊入座,除了高架上的主位,最顯眼的莫過於主位右側位置,宴桌用的是皇室專用的金絲楠木不說,尺寸也只比主桌略小,似在暗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

    而宴桌的後側,周沛胥一襲灰色常服,正坐在席上低頭淺嘗這杯中的馬奶酒,舉手投足間貴氣十足,在藍天白雲碧草的襯托下,愈發出塵得令人神往,引得女眷們面帶羞色紛紛側目。

    而因著這幾日與劉元基突飛猛進的情誼,託雷的席位則被排在了主座左首側。

    與託雷同坐的女子,對那群垂涎首輔的女眷們嗤之以鼻,“那文臣瞧著就體弱,只怕在你手底下都過不了半招,不過會咬文嚼字些罷了,真是不知道那些中原女人喜歡他什麼。”轉頭又朝身旁的託雷撒嬌,“要我說,有你這樣的勇士做男人,才算是好的呢。”

    託雷不由想起昨夜被那文臣澆淋在身上的茶水,眉頭皺了皺,“你只管在女眷中刺探情報,這男子你少去招惹,若是再像春社夜那樣莽撞,我可護不了你。”

    四公主善智見他不解風情,又遭了數落,只撅著嘴別過頭,伸長了脖子,眼睛不斷朝高臺處望去,“這首輔不合我的胃口,可我對那個從未露面過的皇后倒是有興趣極了。”

    “你是不知,那群女眷們將晏朝的皇后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都是些讚頌賢德恭順的好話,連起來都夠圍著我們夏朝的玉盤山轉八百遍了!從來女子都是遭人嫉恨的,就像我母親多做了幾匹衣裳,都要招臣婦們嚼舌根呢,我倒是要看看,這晏朝皇后究竟有多賢德,能讓這諸多女眷誠服,哼!”

    託雷的目光不斷在場中女眷們及其婢女身上搜探,意圖尋出周沛胥外室的一絲蹤跡,一面回應道,“自古皇后揚名,不過就是三樣,以貌揚名,以才揚名,以德揚名。若是真能以前兩者揚名,哪個又會想以德揚名?”

    “所以說,這晏朝皇后,大抵無貌無才,貌若無鹽,生得歪嘴斜舌,所以那些女眷才不會嫉恨她的相貌,只道順服她的德行了。”

    話音剛落,只聽得一太監尖細的聲音傳報,“皇上、皇后駕到!”

    衣袂相觸的摩擦聲傳來,除周沛胥外,其餘人等紛紛跪伏在地請安。

    託雷不禁也心生了幾分好奇,朝高臺上眺望而去,心臟卻猶如被人驀然掐在掌心,一時間呼吸都停滯了起來。

    只見長柄鶴羽的禮儀扇後,一穿著黃色朝褂的女子,緩緩跟在劉元基身後踏上高臺主座。

    那朝服上繡著若干金鳳,伴有祥雲、海水雲崖紋飾,衣襬間點綴的東珠在日光下熠熠生輝,再瞧那女子的容顏,更是旖麗異常。

    生得是既美豔又端莊,既秀美又妖冶,有傾國傾城之姿,眉眼間又有雍容莊嚴之態。

    額前鳳釵上的各色寶石墜落下來,在她容顏上射出五顏六色的斑斕,更是將她的柔美多姿渲染到了極致,似是周圍都變得昏暗,只一束追光獨照著她。

    九天玄女下凡塵,也莫過於此。

    託雷被這容顏震懾住,恍神之際似是想通了,這等美貌,已不是那些女眷能嫉恨來的了,畢竟這世上不會有女子如此不自量力,拿魚目,去比輝月,他甚至聽到了善智亦被驚豔到,在身旁的抽氣聲。

    如此場合,皇帝總會先說上幾句氣勢浩蕩的古語,以現皇族威勢,可劉元基哪裡懂得這些?每次都是沈濃綺將備好標語的紙條遞過去,劉元基照著練敷衍了事罷了,這次亦不例外。

    劉元基囫圇吞棗地練完,龍袖一揮,“諸卿平身。”

    歌樂起,舞技入,宴席便開始了。帝后都在,諸人自然不敢放肆,連話都是盡挑好的說,氣氛倒也起了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