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陸濃對他討好一笑,握住裴寂安的胳膊,兩人一路無話往坡上走。

    走了大半天,終於上了半坡,陸濃走出小溪,朝粗壯的銀杏樹旁走。

    靠近才發現,銀杏樹周圍被精心打理過,樹下鋪了一層細小的石子,既能防止暴雨沖掉泥土,又方便人們在樹下乘涼,是的,陸濃在銀杏樹周圍發現了許多平整的石墩子。

    她走到一塊乾淨的石墩上坐下,抬頭仰望樹上成熟的白果,沉甸甸圓滾滾,想吃。

    陸濃有個大膽的想法——她想爬樹。

    可這顆銀杏樹實在太粗了,幾個成年人合抱都不一定抱的過來,樹幹光滑,想單純靠技巧難爬,幸好樹幹不高,搭幾塊石頭應該能爬到最底層的樹幹上。

    而且連鞋子都不用穿了,銀杏樹被大自然風水日曬,早就盤出包漿,不穿鞋反而更好爬。

    說幹就幹,陸濃搬起一塊石頭墩子放到銀杏樹下,踩著石墩子就要往上爬。

    裴寂安:“……”

    裴寂安揉揉眉頭,彷彿昨日重現,又看到了當初那個站在樹上笑的肆意得意的少女。

    好在這棵銀杏樹樹齡悠長,樹枝樹幹結實,成年男子站上去綽綽有餘,陸濃體重比成年男子輕,會爬樹的話,危險性不高。

    他站在樹下一直關注著陸濃。

    陸濃好久沒爬樹了,爬到枝頭向遠處俯瞰,天空一碧如洗,山色空濛帶著霧氣,悠遠磅礴,整個人就像和大自然融為一體了一樣,心都放空了。

    樹下的裴寂安靜靜看著她。

    許久,陸濃回過神來,想起自己的目的,吸溜口水,小心翼翼搖晃樹枝,果子經不住重力,“劈里啪啦”往樹下掉。

    陸濃是個貪心鬼,搖完一個樹枝又改搖另一個樹枝,直到搖累了才回到最底層的樹幹。

    怎麼下樹是個問題。

    她沒穿鞋,爬上來的時候借力跳了一小段距離,而這一小段距離光著腳往下跳,很難不磨破腳。

    “下來吧。”裴寂安伸出雙手。

    陸濃嘿嘿一笑,不客氣地跳進裴寂安的懷裡,被他一把托住,慣性使然轉了個小圈。

    抱住陸濃後,他沒鬆開她,而是將她抱到一處石墩上,托起她的小腳,將她腳底的細泥拂去。

    先是在溪水裡走了一路,又爬樹,陸濃的腳雖然幹了,但卻冰冰涼。

    裴寂安看了她一眼,這一眼裡有些責怪的意思,他蹲下身,伸手把陸濃的一雙腳捂進胸膛。

    陸濃一驚,沒想到他能做到這個地步,他總是很沉默,做的比說的多。

    裴寂安的胸膛火熱,正好溫暖了陸濃涼意十足的腳,她在心裡舒服謂嘆,朝裴寂安討好笑笑,“我請你吃白果,這東西燒起來很好吃的。”

    小時候表哥表姐帶陸濃吃過,放在火裡烤,很香很香。

    陸濃的腳在裴寂安懷裡伸了伸,往更暖的方向去,時間有點長,她突然好奇裴寂安的愛情觀,歪著頭問他,“裴……寂安,你相信愛情嗎?”

    這是第二次陸濃在沒有旁人的時候叫他的名字,還是有些磕絆,裴寂安輕聲說,“你可以叫我相知,這是我的字。”

    “相知……”陸濃錯愕,臉瞬間紅透,任她再社交牛逼症的一個人也禁不住,小聲說,“我還是叫你裴寂安吧。”

    裴寂安不解,卻也尊重陸濃的想法,點頭說好。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陸濃趕緊把話題轉開,“你相信愛情嗎?”

    裴寂安頓了片刻,看了她一眼,搖頭,“不信。”

    他沒有騙陸濃,從過去到現在他都是這樣想的。

    裴寂安這個人本質上講,是一個很高傲的人,他聰明絕頂,能輕易看透人心,能力出眾,甚至顧衛國和他相比常常也相形見絀。

    自童年起至整個少年時代,他被父母扔到了鄉下,因為和村裡的同齡人格格不入,他受到了幾乎周圍所有人的排斥,加上顧衛國後媽的刁難、鄉村生活的貧苦,令他在物質世界匱乏時,不斷向內探索精神世界。

    恰好這種探索也讓他更加了解人心,認清自己和世界,認清的結果是失望的。

    正因如此,青年時代的裴寂安孑然一身,做好了獨身一輩子的打算。

    陸濃驚奇看他,其實她剛剛問的這個問題有兩重含義,所謂相不相信愛情,先決條件是清楚愛情是個什麼東西。

    和現代愛情氾濫不同。

    這個年代的人大多對性與愛羞於啟齒,他們將愛情和革/命情誼混為一談,認為志同道合才是對的;還有一部分人娶妻生子、嫁人結婚天經地義,愛情並不參與其中,所謂愛情,似乎只是知識分子的無病呻吟。

    沒想到裴寂安一個大兵,看起來像是認真研究過愛情一樣,刻板印象果然要不得。

    不過這個回答剛好撞到了陸濃的癢處,作為一代海王,陸濃只想說一句話:別愛我,沒結果。

    陸濃對於愛情的態度就是擺爛,在現代擺爛,到了六十年代還是擺爛,這也是她雖然眼饞裴寂安的肉/體,卻一直不敢招惹他的原因。

    她雖然羨慕舅舅舅媽的婚姻,但對別人沒信心,最重要的是對自己沒信心,怕傷了別人的真心。

    裴寂安說他不相信愛情哎,這就很好了。

    到時候他們各自保留真心,始終清醒,說不定過個十年二十年膩了以後分開,還能各自發展出第二春,沒有情感糾纏,分手都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