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璱 作品

第19章 霸道王女和她的小嬌夫(19)

    段白野環住赤麟的頸部,輕輕順著它赤紅的皮毛,那馬兒也親暱的朝她蹭了過來,歡快的打著響鼻。

    下一秒,雪白的匕首插進了血肉。

    段白野緊緊環著赤麟的頸部,刀刃切開了它的喉嚨,它沒有退路,她同樣也沒有。

    都說馬通人性,赤麟受痛之下卻未揚起前蹄,反而雙膝一跪,用那黝黑的眼睛看著唇色泛白的小主人,留下一滴眼淚。

    段白野摟著赤麟,一滴淚也流不出來,段將軍,必須身先士卒。她腳下踩著大燕的土地,身後站著大燕的百姓,她一步也不能退!

    慈不掌兵。

    篝火旁。

    段白野生生壓下反胃,將碗隨手放在地上,開口道:“芳茝,我當初應該送你回家鄉去的,如今倒是拖累你了。”

    往日小十一那清脆的嗓音早已被北境的疾風磋磨得沙啞,卻帶著種蒼茫的美感。

    名叫芳茝的啞女聞言一愣,猛地搖了搖頭,神情堅決。

    她絕對不會離開,從她救下她開始,芳茝絕對不會離開段白野。

    段白野,是芳茝此生的光。

    她本是坊間最善音律的女兒,一朝淪落汙泥,就此枯萎凋謝之時,那個獨一無二的小將軍朝她伸出了手。

    芳茝不信神佛,從此卻為一人日夜祈禱,望上天垂憐,保佑她的將軍萬事順遂。

    或許上輩子她是一隻丹鳥,今生依然追逐著她的光,她只想跟在段白野左右。段十一要孤身扛起藏城,芳茝便陪她死守。

    “如果……”

    藏城是否已為棄子,段白野不知。

    身處死局,芳茝卻絲毫不怕,她不能說話,只好抱起身旁有些磨痕的琵琶,玉指輕掃,打斷了段白野未說完的話。

    琵琶絃聲錚錚,起於微末,促急而轉,似有金戈鐵馬之音破空而來,搖曳的篝火映在芳茝秀氣的臉上,莫名鍍上一層挽弓射月的凌厲。

    是《平章公主入陣曲》。

    段白野幾乎瞬間聽出來芳茝所奏為何。

    平章長公主趙清寧,驍勇善戰,十三歲掌兵,戰功顯赫,後臨危受命,封鎮國公主入朝,幫扶幼弟穩固朝局,聲威日顯。其弟趙匡禎忌憚其功高,平章長公主交權而退,從此隱於山川,雲遊四方。

    因長公主貌俊美,為陣前懾敵,戴兇獸朱厭面具,戰無不勝。平章長公主踏平陰燭山脈,曾言,日月所照之下,皆為我國土。當時名士為其所震,作《平章公主入陣曲》,入陣為戰,曲有金石之音;朱厭為兇,弦有兵戈之意。

    琵琶聲急,不再是京中最鍾愛的頹靡,而是北境孤寂的血色,聲聲入耳,聲聲入心。

    壓在月色上的黑雲被這嘈嘈切切的琵琶聲一震,陡然一散,露出黯淡的月亮一角。

    段白野不再說話,她聽著芳茝指下鏗鏘的入陣曲,握緊了手中的長/槍。此時月輝所照,皆為大燕國土,即使藏城無援,段十一亦是寸步不能讓。

    芳茝想說的話,她明白了。

    相比起藏城的一片夜色肅殺,此時燕京的二皇子府燈火通明。

    顧璵抄起手邊的描青瓷盞就往地上一砸,旋即咆哮道:“不是說好的三城嗎?!怎麼一眨眼就成了五城,齊狗真是欺人太甚!”

    連雲十三城取其三換段家的兵權,顧璵不覺得虧,可齊人臨時變卦就不一樣了。

    大燕連破五城,齊軍還不肯罷休。

    二皇子被狠狠地擺了這一道,氣得青筋暴起,他雖長的最不肖燕帝,這摔杯砸碗的德行卻學得極好,一時間,房內素來巧言善辯的幕僚大氣都不敢出一個。

    一旁坐著的長鬚儒士施施然開口道:“齊國狼子野心,見利忘義,撕毀盟約也屬正常,相比起來,隋珠公主入北境這個變數更大,她不是凡俗庸人,怕是得時刻提防其攪了殿下的大事。”

    “我也是如此想的,隋珠心眼多,難保不會從細枝末節找到我們動的手腳,我已吩咐陳守途,如有必要,一定不能讓她活著回京。”

    緩過神的一小幕僚恭敬道:“殿下說的極是,只是在下總有些擔心,隋珠公主乃南林一脈,聰穎過人,此時赴邊,會不會有惦記兵權之嫌?”

    “且不說她幼時體弱,後雖養好了大半,底子終究薄弱,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哪有半分像南林府那老婦。”想起名滿燕京的病美人七皇妹,二皇子露出輕蔑一笑,擺了擺手不屑道:“再者說,顧瑾玉哪怕讀過幾本兵書,終究不過紙上談兵,北境有陳守途鎮著,她想都別想伸手去摸兵權。”

    見二皇子作態,眾人便連聲附和。

    比起北境兵權之爭,渠州賑災不過小打小鬧,顧七公主這個女兒家怎麼敢伸手去碰。

    真正讓二皇子頭疼的,始終是與齊國那場冒險的交易,陳守途拿捏住段橫山兵權的信件一日不到,他便一日難放下心來。

    顧璵陰惻惻的想,等他得繼大統,一定要讓背信棄義的齊狗付出代價,至於此時此刻丟失的五城,不過是他忍辱負重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