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他喃喃自語, 語氣卑微,聲音暗啞,“舒蘭, 你別結婚, 你別結婚好不好?”

    向來那麼張狂的一個人, 這會語氣卻卑微得可怕。

    彷彿,只要姜舒蘭一聲令下,就是讓他去死,他也是願意的。

    這讓,在場的人都有些意外,更別說姜舒蘭了,她閉了閉眼,“鄭向東,別說我已經結婚了, 我就是沒結婚,我寧願去當姑子, 也不會嫁給你的。”

    “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吧!”

    他們從來都不合適。

    這讓,鄭向東的臉色一下子如死灰一樣的沉寂, 就彷彿被抽乾了所有的精氣神一樣,從來流血不流淚的鄭向東。

    這會,也沒忍住踉蹌倒退了好幾步, 紅了眼眶,“姜舒蘭,姜舒蘭……”

    悲傷到極致, 他竟然說不出一句囫圇話。

    只能, 一個勁兒地去喊姜舒蘭的名字, 彷彿這樣就能把她印在骨子裡面一樣。

    [好慘,瘋批美人大反派劇裡劇外都好慘。]

    [我也覺得,劇中他活了三十多歲,你們說,這樣被舒舒刺激下去,他會不會當晚回去就沒了?]

    [ 1,我也懷疑他今天都活不過去,畢竟,舒舒就是他的命。]

    [當初舒舒嫁給鄒躍華,就要了他半條命,放著大好的事業不要了,接連被人報復不說,還直接放棄抵抗,三十多歲就油盡燈枯了。講真,要不是他死了,舒舒最後也不會那麼慘,被鄒家人欺負到流落街頭的地步。]

    [不應該啊!你們忘記了嗎?鄭向東死的時候,除了父母那一份,他把所有的財產都留給了姜舒蘭,有這麼一份潑天的財富,舒舒怎麼會流落街頭?]

    這條彈幕引起一陣一陣安靜。

    [臥槽,我怎麼沒看到這個劇情。]

    [我也是。]

    [這個是隱藏劇情,鄭向東在死之前,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去銀行立了遺囑,最大份額的遺產繼承人是舒舒。當時這個片段只是一個鏡頭掃過末尾,紙上寫著姜舒蘭三個字,然後立馬就切鏡頭了,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細思極恐,舒舒從來都不知道這筆錢,那這筆錢被誰得了?]

    這條彈幕,頓時再次引起一陣安靜。

    [我有一個猜測。]

    [我也是。]

    姜舒蘭也看完了所有彈幕,她有些愣,鄭向東這麼年輕就沒了嗎?

    是因為她,還是因為報復他的人?

    或者說兩者都有?

    可是鄭向東今年已經二十四了,翻年二十五了,離他三十歲也沒幾年了。

    明明鄭向東死了,姜舒蘭該高興的,她可以徹底高枕無憂。

    但是真到這一步的時候,她心裡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是因為對方最後臨死之前,把遺產都給了她了,所以,才會有心軟和遲疑嗎?

    姜舒蘭不確定起來,她看著鄭向東的眼神極為複雜。

    她的沉默,讓鄭向東彷彿看到了希望。

    他黯淡的眼神,逐漸發亮,“姜舒蘭,你跟我走吧,你跟我走,就算是破壞軍婚,我也不怕,”

    這話一說。

    現場的人臉色都變了。

    週中鋒眉頭皺起,還未開口。

    許城兵就接過話,“這位同志,我該說你無知者無畏嗎?你知道破壞軍婚的下場嗎?那可是要坐牢的。”

    沒聽到姜舒蘭的答案,反而被人打斷。

    鄭向東極為不滿,他陰森地看他一眼,“別說坐牢,只要姜舒蘭跟我走,我就是上刀山下油鍋我都不怕。”

    讓他去死都行。

    這話,讓許城兵一陣無語,這人怕是神經病吧!

    他也不要想想,他真要是坐牢了,上刀山下油鍋了,姜舒蘭跟著他做什麼?

    跟著他守寡嗎?

    他算是發現了,姜舒蘭是真倒黴,被這麼一個神經病纏著。

    偏偏,這個神經病還一本正經地再次問向姜舒蘭,“姜舒蘭,只要你開口,我一定為你豁出去。”

    放棄一切,也會帶你走。

    這一刻,所有人都跟著看著姜舒蘭。

    無他,饒是鄭向東是個瘋子,他們也不得不承認。

    他這個人極為複雜,哪怕是他在壞,對姜舒蘭卻是真心的。

    並且,他長相分外好看不說,還極為深情,從他追姜舒蘭這麼多年就能看出來了。

    姜家人則是有些擔憂,怕姜舒蘭被鄭向東,這副表現給迷昏了頭。

    倒是,週中鋒卻異常冷靜,他只是靜靜地站在姜舒蘭前面,替她擋著對方那變態似的目光。

    他心裡十分篤定,姜舒蘭不會答應,因為如果姜舒蘭會選擇鄭向東的話,就不會去和他相親了。

    這點他一直都分得很清楚。

    果然,姜舒蘭的回答,和週中鋒的推斷一模一樣。

    她回答得斬釘截鐵,“不可能!”

    “以前沒有可能,現在沒有可能,將來更不會有可能!”

    她不可能跟鄭向東走。

    這三個字,一下子斬斷了鄭向東所有的希望,他臉色以肉眼的可見的速度沉寂了下去。

    鄭向東前所未有地清晰認識到,他和姜舒蘭再也沒有任何可能性了。

    當意識到這點後,鄭向東心痛到無法呼吸。

    姜舒蘭根本不看他,打算快刀斬亂麻,“門口的東西你搬走,我就當你從來沒有來過,也當我們從來不認識。”

    “鄭向東,再也不見。”

    這是她對鄭向東唯一的期盼。

    永遠不要在見面。

    這種果斷決絕的話,讓鄭向東有些支撐不住了。

    “姜舒蘭——”他靠著院子外的自行車上,指著那從車上搬下來的東西說,“這些東西,我從遇見你的第一天就開始攢,一點點攢——”

    他終於攢夠了錢,弄到了票,為了去隔壁連海市,他跟著貨車司機一起,整整兩天一夜,不敢閤眼。

    幾經周折,求人託關係,終於買到了鳳凰牌淺金色二流自行車。

    這是少有的顏色。

    在買的時候,他就想過,這款淺金色的女士自行車,姜舒蘭騎著肯定很好看,她會是公社裡面最漂亮的姑娘。

    還有縫紉機,他搬縫紉機的時候,幾乎能想到,在夏日的晚上。

    他在院子內劈柴,姜舒蘭在屋內踩著縫紉機給他做衣服,一件又一件。

    他一想到能夠穿上姜舒蘭親手做的衣服,他渾身都是使不完的勁兒。

    還有手錶,姜舒蘭是個書呆子,每次學習都會忘記時間,有了手錶她可以隨時隨地及時查看時間,不至於每天學習到很晚。

    可以正常地作息。

    鄭向東想過和姜舒蘭的在一起生活後無數種可能性。

    唯獨,沒想到姜舒蘭要跟他一刀兩斷,再也不見。

    姜舒蘭在聽完這話後,她臉色極為複雜。

    不止沒有感動,反而有些害怕,她搖頭,“我不需要,鄭向東你做的這些,我從來都不需要。”

    他做的這一切,對她來說是枷鎖,是負擔,更是恐懼和害怕。

    唯獨沒有感動和歡喜。

    這對於鄭向東來說,是一種全盤的否定,更是一種毀滅性打擊。

    傷心到極致的時候,鄭向東一口鮮紅的血噴在地上,整個人也隨之倒地抽搐起來。

    周圍人驚呼了一聲。

    “他會不會出事?”

    “這是發病了嗎?”

    那麼大口的血,像是水龍頭流出來的一樣,整個人在不停地打擺子。

    姜舒蘭一直都知道鄭向東未來可能會發病,但是她從未見過這一幕。

    她不由得慌了一瞬間,很快就冷靜下來,這種情況下去,如果讓他咬到舌頭,就大事不妙了。

    她和姜父都下意識地要去進行急救。

    但是,遠處奔過來的,鄭母搶先一步,一把推開了姜父和姜舒蘭,上來扶著鄭向東哭,直喊,“向東,向東——”

    鄭向東神色已經有些渙散了,血順著嘴角滑落到線條流暢的下巴上,鮮豔的紅映照在他俊美蒼白的面容上。

    妖冶中透著幾分悽美。

    他聽不清是誰喊他,唇角翕動間,不斷地重複三個字,“姜……舒蘭,姜……舒蘭!”

    鄭母貼著他的嘴邊,聽清楚以後,一下子哭出聲,氣得捶他,“你都要死了,你還在喊姜姜舒蘭!”

    而鄭父比鄭母冷靜許多,他率先從身上熟練地掏出一個帕子,就那樣扣開了鄭向東的嘴,塞進去了,以後,繼續掐著他人中。

    鄭向東整個人才停止抽搐。

    接著,鄭父手起刀落,一巴掌劈在鄭向東的脖頸,鄭向東一下子昏死了過去。

    這才,徹底安靜了下去。

    鄭父站了起來,看向站在一旁,臉色蒼白的姜舒蘭,“姜家丫頭,你、你……”

    想說她狠心吧,可是又沒立場。

    兒子是個潑皮,他也管不住。

    到最後。

    鄭父化為一抹深深的嘆氣,最後將目光移在週中鋒身上,“算了,你們好好結婚吧。”

    鄭母不甘心,兒子被姜舒蘭害到這個地步。

    名譽掃地,甚至,連命都快沒了。

    她想要說些什麼卻被鄭父給摁了下去,他拉著鄭母,揹著鄭向東就準備離開姜家門口。

    只是,明明都徹底昏迷的鄭向東,似乎知道要離開姜家了一樣。

    他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直直地朝著姜舒蘭的方向看過去,“姜舒蘭……”

    聲音輕到極致,彷彿下一秒就要消失。

    姜舒蘭是鄭向東的執念,他生他記掛著姜舒蘭。

    他死,他還是記掛著姜舒蘭。

    他這輩子,上輩子,就活了姜舒蘭三個字。

    姜舒蘭看著這樣執著的鄭向東,又想到他未來可能沒有幾年可以活頭了。

    姜舒蘭抿著唇,半晌,終於做出決定,她走到了他面前,低聲道,“鄭向東,你回去好好看病。”頓了頓,思量再三才開口,“你以後、做個好人吧!”

    這話一落。

    鄭向東的眼睛睜大了幾分,下一瞬,他頭一歪,徹底昏迷了過去。

    不省人事。

    姜舒蘭不知道他聽沒聽見,她只是盡心所為。

    至於,鄭向東能不能活下去,全看他的造化。

    別人可能沒聽見,但是週中鋒卻是聽見了的,他動了動耳朵,看向姜舒蘭瑩白如玉的面龐,他眼裡藏著擔憂,卻並未說出來。

    姜舒蘭這是心軟了嗎?

    倒是,許城兵看了這麼一出鬧劇,他忍不住道,“老周,看來漂亮媳婦不好娶啊!”

    這早上多了個小情敵,要搶媳婦。

    中午又多了個大情敵,還是來搶媳婦。

    週中鋒看了他一眼,反問,“那如果你有漂亮媳婦,你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