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無銀三千兩 作品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反了

    西疆以西那片遼闊無邊的陽關大平原之上,被一人一劍,劈出了一道寬十丈、深百丈、長千丈的宏偉劍痕溝壑,此線將這方平原生生切割劃分成了東西兩大區域,西面是西域四國剩餘聯軍,東面則是涼軍的殘剩兵馬。

    千丈溝壑的東邊站著一名面具朝西的披著白虎皮的無腿老人,其身後是一個朱丹裙花季少女和一個穿有孔雀藍綢緞襖子的佩劍年輕人。

    由於白髮老者面上戴著遮掩容貌的白色人臉面具,故而無法清楚他的真實長相,鬚髮皆白的他身後背有一個十分沉重的深青色布袋,單手把持著一柄縈繞有青綠色猙獰罡氣芒蛇的華麗長劍。以雙劍代足,個頭甚高但是極瘦的他巋然而立,用那副難聽公鴨嗓子衝著西面烏壓壓的西域重兵們朗聲大喊道:“凡是越過此線入中原者,死!”

    隨著那“劃線”一劍劈出後不久,那鼎本就已經很淡很淡的巨型金蓮罩子徹底消失了,旋即便有一名膚白如雪的黃袍持棍巨漢單手抱著一人從上方飄然落下,其實與其說是那個“人”,還不如說那僅僅是一副裹在靛青色補丁衲衣裡面的“枯骨骨架”。被黃袍巨僧抱在懷裡的那個“人”渾身上下早已沒有了一絲一毫的正常血色,包括臉部在內的所有地方均肌肉全無只剩下嶙峋骨頭和一層駭人的薄皮,雙目死死緊閉,吐出來的氣明顯多過吸進去的氣,“命不久矣”四個字都不足以形容那名枯槁老僧此時的身體狀態,若將性命比作是油燈,那麼此人現在的命數大概和狂風中一盞搖搖欲墜的油燈的細小燭火一樣,頃刻即要完全熄滅了。

    這位命如風中殘燭的僧人俗名蕭元忠,字樂清,是現任猿猱山青泥寺的住持方丈,一生秉持釋門苦行,信仰苦修之神溼婆羅意志,自幼年時起便從來只穿一件老舊衲衣,衣服破了爛了就在上面打新的補丁,從不更換別的衣服;早年間為了習練瑜伽之術,曾將自己以極為奇特的造型姿勢埋在土壤里長達一旬時光,只留一個鼻子在上頭通氣;常年堅持七天只吃五餐,每餐只食用一個拳頭大小的飯糰;曾不吃不喝不睡,口中佛學經文唸誦聲不止,徒步穿行過西疆大漠和極北冰原;曾替無辜蒙冤的百姓受刑,不用無雙大金剛體魄扛御,以純粹肉身躺在釘板床上翻滾,皮開肉綻鮮血淋漓;曾割下過兩側肩膀上的大好人肉飼餵林間的飢惡猛虎;曾剝下自己後背上的一整片皮膚為苦寒之地的孩童增添保暖圍巾……今日又在這片陽關平原上以佛門大金剛印硬扛了十餘萬西域大軍一天兩夜的全力衝鋒進攻,以致於命數元神損盡,無塵無垢的金剛體魄亦耗傷一空,“不死不傷不壞”的江湖傳說也隨之終結湮滅。

    魏頡因一衲禪師託弟子茶聖霍白瓷轉達的那句“若他日走投無路,可騎馬去西北猿猱山青泥寺找他,屆時自有機緣定數”,走走停停七拐八繞的花費了差不多四個月的光陰從東南沿海道門長公主山縱馬騎行來到涼州大地,為了就是能於青泥寺再見一見那位當代釋教聖人,感謝一下大師慷慨贈送那串佛門法器定心珠,順便歸還從雲雨大聖黃敦倫那裡得來的縛龍繩和壓龍缽盂。然而眼下,那位魏頡花了四個月功夫只求一見的當今佛教第一人卻因力扛西域聯軍的衝殺而命在須臾,年輕人魏頡自然心情極為沉悶感傷,正打算走上前去問探幾句的時候,有轟隆若山崩地裂般的可怖聲響從另一邊驟然傳來。

    只見八個軀體足足高達五十丈的山嶽巨人以自身作縱梯橋樑,搭在了那條寬約十丈的裂縫溝壑之上,烏宛國國君田重顏正指揮著烏宛眾士兵腳踏岩石巨人的後背,跨越那條鴻溝朝著這邊衝奔而來。

    那名因為臉上帶著怪異面具而全然看不清長相的高瘦老者輕“哼”了一聲,用性命垂危的一衲禪師猶能聽得清楚的聲音說道:“蕭元忠,那日我和關昭在崑崙雪山開戰前,你替他先出了三刀,說是一刀願使一切生靈證知佛法,一刀願以無厭之心為眾生說法,一刀願捨身命護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