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娓 作品

第7章 獨處

    媽媽說:“你畫的是太陽嗎?”

    “是太陽公公剛睡醒的樣子。”

    “甲骨文裡的太陽出升,就是這個樣子的。畫得不錯。”

    後來黃櫨長大一些,知道了媽媽說的那個字。

    是甲骨文裡的“旦”,代表天亮的時候。

    黃櫨就是因為媽媽這樣一句誇獎,逐漸愛上了畫畫。

    6歲時開始學畫畫,一學14年。

    入大學前還好,以臨摹和備藝考為主。

    那時候她還覺得自己有天賦,可能是遺傳了媽媽。

    不過現在想想,也許她什麼都沒遺傳到。

    今年大三了啊,黃櫨在心裡嘆著。

    之前接觸過的很多學姐學長,那麼優秀呢,畢了業之後,都沒有發展成藝術家。

    有的去當了老師,有的去做了大公司裡的美工,甚至有做了一段時間自由畫師,回老家考公務員的......

    該不會畢業以後,我也要去考公務員吧?

    樓下忽然傳來車庫電動門開啟的聲音,打斷了黃櫨的悲觀嘆息。

    她推開窗,向下張望,果然看見一輛黑色suv。

    那是孟晏禮的車。

    夜裡1點20分,他回來得可真晚。

    黃櫨想著,反正自己也沒睡,把錢和身份證還給他吧。

    萬一明天孟宴禮又不在家,出門辦點什麼事情的話,沒有身份證還是挺不方便的吧?

    黃櫨匆匆在連衣裙外面穿了件外套,又把散亂的頭髮整理好,拿上信封和身份證,等在樓梯旁。

    她以為孟宴禮會上樓,畢竟他的臥室也在二樓,碰面給他就行了。

    但等了半天,樓梯一點動靜都沒有。

    還是下樓去找孟晏禮吧。

    擔心吵醒楊姨,黃櫨沒開燈,在黑暗中摸索著悄悄走下樓。

    走到最後兩節臺階時,她看見了孟宴禮。

    客廳裡有一張深灰色的沙發,孟宴禮仰著頭,靠坐在沙發裡。

    右側是那面整扇落地窗的牆,夜燈餘暉透過茂密樹梢入室,在靜夜中斑駁陸離,隱約照亮孟晏禮半張面孔。

    他閉著眼,眉心緊蹙,看上去略顯疲憊。

    黃櫨捏著信封和身份證,站在樓梯上沒動。

    突然想起自己來青漓的第一天晚上,曾看見孟宴禮站在庭院門口同一個女人告別。

    會是因為分手而神傷嗎?

    黃櫨本來不該過去打攪的,可她有過很多個獨自在家的夜晚。

    黃茂康出差回來問她有沒有無聊,她都會乖乖說沒有,過得很開心。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曾經迫切地希望自己有一個兄弟或者姐妹,能陪她聊天說話。

    孟宴禮周身縈繞著“生人勿近”的氣質,黃櫨還是自作主張,下了個決定:

    不能讓他一個人這樣悲傷地停留在這個客廳。

    這個在夜晚裡,連夏蟲也寧靜的、空曠的客廳。

    黃櫨走過去,站在沙發旁,輕輕叫了一聲:“孟叔叔。”

    仰著頭的孟宴禮沒動,只緩緩睜開眼睛,視線瞥向她。

    半晌,他說:“車庫門升降把你吵醒了?”

    “不是,我還沒睡。”

    黃櫨笑了笑,把手裡的東西放在沙發邊几上,“你的身份證,還有之前幫我預付的房費。”

    孟宴禮閉了下眼睛,示意她,他聽到了。

    黃櫨沒話找話:“謝謝你,孟叔叔。”

    “客氣了。”

    黃櫨仍然站在那裡。

    本來孟宴禮都已經重新閉眼了,估計是沒聽見她的腳步聲,又睜開:“不去睡覺?”

    “那你呢,你不回臥室去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