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未時 作品

第六十二章:江寧之禍,人心惶惶,大夏京都,暗流湧動

    大夏京都。

    江寧郡之事,已經成為了許多人的心病。

    官越大對這件事情越為上心。

    牽扯利益者,需細心算計。

    非利益受益者,需為國效力。

    只不過,當江寧郡消息傳來後,卻引來一陣議論。

    戶部後堂。

    數位戶部官員聚集,皆在商議江寧郡之事。

    戶部尚書何言坐在首座,臉色不太好看,而其餘官員則看著一封封加急情報,也紛紛變色。

    “六十兩一石糧米,這是要做什麼?江寧郡洪災已經到了這個程度嗎?這才幾天過去?”

    有官員開口,望著奏摺上的內容。

    “江寧郡洪災固然可怕,難民四起老夫可以理解,只是江寧郡米行也未免太過於激進了吧?這才幾天,價格就漲了十倍。”

    “若是災民再多,是不是價格要漲到幾百兩銀子一石?當真是豈有此理。”

    又有官員開口,認為這價格實在是太離譜了。

    難民這才剛剛抵達江寧郡,價格就漲到幾百兩銀子一石,這樣下去的話,豈不是要破天價?

    “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些商販敢如此大膽,一來是難民扎堆,二來是官倉的確無糧,才促使他們任意妄為。”

    “而且這其中肯定有官府的人在背後撐腰,價格如此浮誇,卻沒有禁止,江寧府府君,還有江寧郡郡守難逃其咎啊。”

    幾人你一言我一句,分析著江寧郡之事。

    首座上的何言卻一直沉默不語。

    待眾人說完之後,何言之聲這才緩緩響起。

    “眼下主要之事,還是救災為主。”

    “朝廷派出龍舟運糧,但依舊是杯水車薪。”

    “老夫打算擬份奏章,用國庫銀兩購買當地糧食,只是眼下江寧府糧價瘋漲,需立刻制止,否則國庫之銀,無法購買十之一二。”

    “到頭來銀兩花了,賑不了災,這才是大問題。”

    “諸位也準備好擬奏之備,明日早朝,需方侍郎還有李侍郎共同參奏。”

    何言開口。

    他思來想去,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用國庫銀兩購買糧食。

    用龍舟運糧,成本太大。

    倒不如直接用國庫的銀兩購買糧食,既減少成本,又能有效救災。

    只不過價格不能太高,比平時高一些他認,但要以十倍價格購買糧食,這肯定是不行的。

    此話一說。

    在場眾人紛紛沉默下來了。

    過了片刻,李侍郎之聲不由響起。

    “尚書大人。”

    “國庫買糧,倒不是什麼大問題,只是眼下這般局面,動用國庫,會不會招來麻煩啊?”

    李侍郎開口,他是戶部左侍郎,官拜三品,也是一等一的權臣。

    若是不出意外,待何言告老還鄉之後,他就是未來大夏的戶部尚書。

    何言已到花甲之年,這個位置最多再坐五年就到頭了。

    自然身為未來的尚書,李侍郎也要掂量一二,直接耗空國庫,留下一個爛攤子給自己,換誰都接受不了。

    當然這是核心問題,可還有一個次要問題。

    那就是國庫這東西一直是極其敏感的東西,倘若這樣做,會不會招來麻煩。

    江寧府漲價,你這邊花錢購買糧食,這當中有沒有貓膩?

    “沒有什麼麻煩不麻煩。”

    “到了這個時候,救災為主,國庫還有三萬五千七百萬兩白銀可用,留有兩萬萬兩白銀為根基,其餘一萬五千七百萬兩白銀皆可用來購買糧食。”

    “倘若江寧府米商願意,可再撥五千萬兩白銀,可以讓他們賺點,但想要賺太多就別想。”

    何言開口。

    這是他的底線。

    高價買糧,天災面前,他們認。

    先解決完事再說,沒必要斤斤計較。

    可要是天價買糧,那就完全沒必要了。

    “尚書大人,那什麼價格願意購糧?”

    李侍郎詢問道。

    “最高十二兩。”

    何言出聲,說出心底價。

    十二兩的確沒啥問題,雖然翻倍了,但江寧府發生洪災,想要維持原價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真要說的話,十二兩白銀一石,的的確確沒問題,百姓自己掏點錢,朝廷掏大頭。

    只要能穩定局勢,問題便可以逐步解決。

    “好。”

    “那屬下著手處理此事。”

    李侍郎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

    大夏吏部。

    同樣也在圍繞此事議論。

    但不同於戶部救災之事。

    吏部後堂。

    只有三人。

    吏部尚書胡庸,吏部左侍郎徐來,吏部右侍郎王江。

    “江寧郡郡守當真是胡作為非,府內米商將糧米價格抬至六十兩一石,天底下哪裡有這麼貴的糧食?”

    徐來的聲音響起,痛斥江寧郡郡守失責。

    “災民四起,官倉無糧,他這般做也是無可奈何之為,雖有些過失,但也在情理之中啊。”

    王江出聲,江寧郡郡守張暘與他有些關係,自然要說上幾句好話。

    “情理之中?”

    “官倉無糧,難道就可以讓這些奸商肆意任為嗎?”

    “這才幾日?就漲至六十兩一石,十倍之價,這就是官吏無能。”

    徐來繼續痛斥。

    絲毫不給對方任何一點面子。

    “徐大人,您這話有些過了。”

    “天災人禍,誰能控制?再者朝廷百官,有誰想出良策?”

    王江有些不服氣了。

    只是,就在此時,吏部尚書胡庸之聲卻已響起。

    “眼下之事,不是張暘所能抉擇的了。”

    胡庸一開口。

    兩人頓時閉嘴。

    同時也在細細琢磨。

    “尚書大人的意思是說,是有人在背後指點張暘?”

    他們聽得出這是什麼意思,忍不住好奇問道。

    “昨日,大夏書院,顧錦年獻策,蘇文景連贊三聲好。”

    “而後入宮,陛下也龍顏大悅。”

    “今日,江寧郡郡守張暘,便放任糧價不管。”

    “兩位說說看,這其中有什麼巧合嗎?”

    胡庸平靜,道出關鍵點。

    “顧錦年獻策?他能獻什麼策?文章詩詞,顧錦年的確不錯,老夫也佩服,可國之大事,他一個稚童懂什麼?”

    “此事屬下也聽說過,可屬下並不認為,顧錦年能獻什麼策,民間百姓也有言說,是蘇文景看中顧錦年之才華,故而起了收徒之念,寫下策略,將功勞贈給顧錦年。”

    “這個說法,屬下認可。”

    兩人開口,從簡單的一句話就可以看出,他們認可顧錦年的文采,可對於治國這方面,他們並不認可。

    這並不是輕視,而是種種原因,讀書好不代表就會治國。

    哪怕是科舉狀元,剛開始也不過只能入個翰林院罷了。

    原因很簡單,在朝堂這個大染缸磨練一二。

    不吃虧,不上當,難以大用。

    這世間上不可否認是有天才的,但計謀這種東西,與閱歷有很大關係。

    只是胡庸端起茶杯,細細品了一口,隨後出聲道。

    “無論是顧錦年出策,還是文景先生出策,甚至這只是一場戲,都不可否認一點。”

    “張暘是受人指使,默認米商漲價,兩位應當考慮的是,為什麼要這麼做,而不是誰讓他們這樣做的。”

    說完此話。

    兩人頓時沉默。

    大約片刻後,兩人不約而同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大人,您的意思是說,這是陛下故意為之,想要激起民怨,從而降低影響?”

    徐來忍不住開口。

    而胡庸卻搖了搖頭道。

    “不是陛下。”

    他直接否認,即便是跟自己心腹談話,也絕對不會說錯一字。

    “文景先生嗎?”

    王江好奇出聲。

    “也不是文景先生。”

    “誰獻策就是誰。”

    胡庸淡淡出聲,陛下他不敢多言,蘇文景他也不想牽扯。

    既然民間說獻策的人是顧錦年,那就當做是顧錦年。

    事情是誰做的無所謂,重點是能帶來什麼影響,這才是關鍵。

    聽到胡庸如此開口,兩人也點了點頭,沒有去糾結到底是誰的主意。

    “尚書大人,您的意思是說,陛下要拿這批商人開刀了?”

    徐來回到主題,如此詢問道。

    “不出意外的話。”

    “應是如此。”

    胡庸點了點頭,而後將茶杯放下繼續開口。

    “要毀一個人,先讓他瘋狂。”

    “江寧郡郡守再蠢,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如此亂來,否則朝廷秋後算賬,他頭上的官帽也該落下來了。”

    “江寧郡的一舉一動,都是朝廷的意思,顧錦年所獻之策,老夫大致也猜出來了。”

    “任商漲價,米價破天,激起民怨,而後鐵騎踏過,人頭落地,開倉放糧,平息百姓之怒。”

    胡庸淡淡出聲,將自己的猜測全部說出來。

    剎那間,兩人沉默。

    關於永盛大帝殺商之事,其實他們心裡也有點數,就是沒想到陛下會用這種方案。

    至於這獻策,大家都明白,肯定是陛下做的一場戲罷了。

    讓顧錦年出面,蘇文景唱配角,最終朝廷執行。

    倘若真惹來麻煩,所有矛頭都會指向顧錦年,可顧錦年是誰?一個毛頭小子罷了。

    朝廷為什麼會相信顧錦年之言?無非就是顧錦年寫出千古文章,以致於誤判。

    朝廷背一定的責任,顧錦年背大鍋。

    但那又如何?

    你敢動顧錦年嗎?

    顧錦年背後是誰?是國公府,是鎮國公,是顧老爺子,這些世家閥門不怕死嗎?

    撐到死顧家就算倒臺,也能狠狠咬斷這幫人的脖子。

    那麼最終受益者是誰?

    是皇帝。

    世家閥門為什麼敢跟皇帝對著幹,是因為面對皇帝時,他們是一體的。

    但為什麼不會跟鎮國公對著幹,是因為面對鎮國公時,他們不是一體的。

    這裡面又涉及到諸多權力之說。

    不過,不可否認的是一點。

    皇帝要對江寧郡商人動刀子了。

    而且很有可能,要牽扯出更多的事情,江寧郡的商人算什麼?

    世家閥門才是關鍵。

    徐來兩人細細思索,越想越覺得恐怖。

    在他們看來,江寧郡很有可能會引來更大的麻煩,陛下要對商人出刀,那麼就不會這麼簡簡單單。

    很有可能要將一些大的世家閥門一同斬了。

    這是一個訊號。

    不能說一定如此。

    但可能性很大。

    否則的話,災禍期間,不壓制商人漲價,還放縱商人漲價是什麼意思?

    “行了。”

    “無論如何,我等靜觀其變吧。”

    “其他的就不說了。”

    此時,胡庸站起身來,他舒展腰肢,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該說的已經說完了。

    剩下的,他們二人自己體悟就好。

    胡庸走出後堂。

    兩人彼此相視一眼。

    這種事情,常人難以猜測到,胡庸知曉此事,其實完全沒必要告訴他們二人。

    如今說出來,又是另一重意思了。

    只不過兩人沒有說話,而是起身離開,但各有心思。

    同一時刻。

    大夏秦王府內。

    一名男子立在秦王面前,恭敬無比。

    “殿下。”

    “江寧郡糧價漲至六十兩白銀一石,有傳聞是江寧府已無破局,郡守張暘大肆斂財,與商販同流合汙。”

    男子開口,告知秦王江寧郡之事。

    “同流合汙?”

    “一方郡守,想要斂財何須與這幫商人同流。”

    “端是可笑。”

    秦王落座高椅之上,他相貌並不英俊,反倒是有些狠勁,左臉頰更是有一道疤痕,雖然不深,但卻給人一種霸道之感。

    這是大夏二皇子,秦王殿下。

    當年隨永盛大帝一同起義謀反,秦王殿下更是一馬當先,數次救駕,更是率領三千精銳,七日破城,勇猛無雙。

    如今更是執掌大夏一處軍營,掌虎符兵印。

    是太子最大的競爭對手,幾乎沒有之一。

    當得知江寧郡實情之後,秦王直接否認這般謠言。

    隨後他站起身來,細細思索。

    過了片刻,秦王李遂瞬間明悟前後因果。

    “要對江寧郡商販動刀?”

    他瞬間察覺,而後看向眼前男子道。

    “傳本王之令,讓楊,趙,週三家不得參合江寧郡之事,跟他們說,誰若是觸碰江寧郡,藉機發財,本王決不輕饒。”

    李遂察覺而出,第一時間便是想讓自己手下的世家收斂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