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油餅 作品

第140章 大會和陷阱(中)

    食肆的燒雞和豆腐燒得不錯, 可惜沒有臭鱖魚,傅希言心滿意足之餘,又留下了小小的遺憾。

    酒足飯飽, 傅希言讓老闆在食肆裡準備一件客房。

    老闆差點哭出來:“我開的是食肆,不是客棧, 沒有客房。”

    傅希言賴皮地說:“那你當我們是來投奔你的窮親戚, 隨便找個地方安置唄。”

    老闆看著在外面站崗守衛的衙役, 暗道:我不知是倒黴還是有幸,有你們這樣威風凜凜的親戚。他不想惹麻煩,推說沒有地方。

    傅希言付了飯錢, 迤迤然地走到門口,在衙役們驚恐戒備的眼神中,慢條斯理地伸了個懶腰,說道:“要是食肆沒有地方住, 那我就去縣老爺家裡蹭個地方吧。”

    一句話說得衙役們臉色都綠了。

    最簡單的問題,這兩尊瘟神要是去了縣衙,縣太爺跑還是不跑?更直白點,縣太爺這張臉要還是不要?

    衙役當下用眼神威脅食肆裡面的老闆, 讓他立馬留人。

    老闆心中叫苦不迭,卻不敢得罪這群差老爺,只好支支吾吾地說食肆裡的確有兩個房間,但很久沒用了, 需要打掃一下,要是兩人不嫌棄,今晚就在此住下。

    傅希言就是這個目的。以一路走來的情形看, 客棧應該都已經“打烊”。一事不煩二主, 就逮著一隻羊薅毛吧。

    房間只要了一間, 靠街。不用擔心噪音,有衙役在,這一帶就是禁區。

    為免過多打擾附近百姓生活,傅希言打定主意明日一早就走,晚上洗了澡,早早就上床,只是閉眼睛前,躲在被窩裡,偷偷摸摸地拿出了鏡子,日常驚歎一番鏡中美貌。

    裴元瑾假作不知地躺著。

    傅希言收起鏡子,翻了個身,臉貼在裴元瑾的胳膊處,慢慢地從被子裡伸出腦袋,裴元瑾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正要轉身,就聽傅希言說:“聊聊?”

    裴元瑾側頭,挑著眉毛看他。

    傅希言眼巴巴地看著他說:“來南虞這麼久,我們還沒開過家庭小會呢。”

    裴元瑾興致頓減,回過頭,臉衝著床頂,閉上了眼睛:“嗯,聊什麼?”

    “很多啊。”

    傅希言嘴上說很多,其實總結起來就是那麼幾件。南虞內戰他是打定主意不參與了,所以剩下來的就是裴元瑾與烏玄音的決鬥。

    “走貨郎說的兩件事,關於班輕語之死,雖然是假的,卻可能是目前流傳最廣的說法。”

    班輕語頂著聖女的光環,又經常做善事,在不知情的民眾心理,形象還是很光輝的,她的死引起很多反響,儘管朝廷再三申明她死於儲仙宮少主裴元瑾之手,乃是一樁江湖恩怨,可百姓心中的聖女高高在上,無所不能,正大光明地決鬥而死,實在有損形象,他們更願意相信她是死於小人的陰謀暗算。

    如此一來,民間物議對封懷古很不友好。

    傅希言當然不會同情他。當初,封懷古的軍師還想靠著威脅的手段低價買走傅貴貴,所謂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反過來也是成立的,看軍師有恃無恐,就知道封懷古也不是開明豁達的人。

    傅希言說:“班輕語死了,還能發揮餘熱,噁心封懷古,說明她死得其所,一點都不冤枉。”

    都說死者為大,但對班輕語,傅希言毫不忌諱。前世千年之後,岳飛墓前依舊跪著秦檜夫婦的銅像,說明一死百了是對死者,對活人而言,就算大仇得報,恨意的釋然,內心的平靜,都需要時間。

    “另外那封遺詔,你說會不會和尤柏有關?”

    傅希言想來想去,都覺得十有八|九是尤柏。他嘖嘖感慨:“沒想到他身上還藏著遺詔,真是人不可貌相。”

    裴元瑾說:“假的。”

    傅希言揚眉:“你怎麼知道?”

    裴元瑾說:“若是他身上藏著遺詔,過錦江之後,會立刻送入榕城。”

    傅希言恍然。的確是這個道理。

    遺詔何等重要,它能讓秦效勳從逆臣賊子變成真命天子,也讓他的行為從名不正言不順,變成師出有名、天命所歸,尤柏要真的有這個,何至於過錦江之後,還與他們共處了一段時間。

    很多開國皇帝出生或造反時都會有異象,真假不論,好歹上了辯論桌,也能吼點歪理邪說。

    先前秦效勳步步緊逼,秦昭遲遲不動,就是差了這個明面上的藉口。

    尤柏的出現,可說是化解他們燃眉之急的一場及時雨了。

    而且這件事對傅希言他們也是有好處的。有越王拖住小皇帝的精力,他們這邊受到的關注也會少一點。

    於是說他們雙方產生了默契,不如說他們身份暴露後,越王便有意無意地配合著他們。

    傅希言講了一會兒,突然心情低落了起來。

    也不是雙目垂淚,小聲啜泣,要是不注意,還以為他犯困了,所以越說越沒力氣,原本閉著眼睛的裴元瑾卻突然睜開眼睛,側過身摸摸他的頭髮。

    傅希言知道自己小心思暴露,有些不好意思。他嘆氣:“早知道我當初就應該和你一起走一往無前的道。”

    遇事不決,一劍砍之。

    遇路不通,一劍劈之。

    遇人不淑……啊呸呸呸!

    總之,這種直覺先於腦袋的武道,走起來太爽快了。尤其是看裴元瑾走到現在,一直暢通無阻,就更加令他羨慕。

    裴元瑾卻說:“你不適合。”

    傅希言心裡知道,但表面上還要不服氣地哼哼:“你說說,哪裡不適合?”

    裴元瑾說:“你會靈活變通。”

    武道不通走文道,文道不通走商道……傅希言在積極向上這方面挺執著,但在人生選擇上,並不像裴元瑾這樣一根筋。

    換做裴元瑾,即便武道不通,他也會撞個頭破血流,撞出一條路來。

    傅希言琢磨著這句話,忍不住問:“是好話嗎?”

    裴元瑾說:“是情話。”

    “是……嗎?”傅希言將“靈活變通”四個字顛來倒去想了多遍,都想入非非到少兒不宜的程度了,依舊聽不出著話哪裡藏著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