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油餅 作品

第133章 過去和新生(上)

    三人同行, 其中兩人是一夥的,落單那人難免多思多慮。

    尤柏平日裡話雖不多, 卻在暗暗觀察, 傅希言和裴元瑾也沒有特別避忌的意思,因此兩人的互動之中,總能看出點不同尋常的情感來。

    說實話, 兩個中年糙漢的愛情,不管當事人多麼樂在其中, 但落在旁人眼裡,實在不能算賞心悅目,好在尤柏見多皇宮的齷齪汙穢, 對這種事接受度比一般人高得多,還自作聰明地為他們身份、目的找好了理由。

    像這般不容於世俗的感情, 自然要找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重新開始, 自己若是能表現出對他們感情的認同, 雙方的相處就能更融洽,或許就能說服他們, 跟著自己投靠越王。畢竟, 他對越王是否會接納自己, 並沒有十成信心, 有高手壓陣,把握會更大些。

    接下來幾天, 傅希言發現尤柏的話明顯多了起來,還有意無意地以長輩的口吻關懷二人生活, 讓他十分不自在, 兩人獨處時, 忍不住問裴元瑾:“我們是不是要被認作乾兒子了?”

    歷史上, 那些司禮監的大太監的確有認乾兒子的習慣,大概是對傳宗接代的執著吧,不過認他們倆,那絕對富不到三代啊,是不是有點考慮不周了?

    裴元瑾無語地瞥了他一眼。

    傅希言不滿道:“你有沒有發現,我們成親以後,你對我說的話越來越少了?呵呵怪不得說男人是大豬蹄子,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

    裴元瑾:“……”

    他將人拉過來抱在懷裡,嘴巴湊在他的耳邊,低聲問:“你想聽什麼?”

    房間裡只有兩個人,做有些事,說有些話,便不用太過顧忌。

    傅希言被耳畔的熱氣吹得面上發熱,樂淘淘地抖了抖腳:“那要看你的覺悟了。”

    裴元瑾輕輕地親了親他的耳垂。

    傅希言忍不住吐槽:“你要是親大聲點,好歹還能有個mua,你這麼親,雙引號裡面最多畫六個點。”

    裴元瑾已經習慣了那些從他嘴巴里蹦出來奇奇怪怪的話,便問:“你想要多大聲?”

    傅希言豪情萬丈:“驚天動地!”

    剛說完,裴元瑾就含住了他脖子上的皮膚,深深地吮吸著,過了會兒才鬆開,然後看著那塊地方的紅點慢慢消失,眉頭不高興地皺了起來。

    傅希言已經習慣了。自從他上次說自己被彈珠打出了一身傷之後,裴元瑾就樂此不疲的嘗試著,可惜,至今這吻痕都沒有突破兩秒的記錄。

    晚上尤柏又過來找他們談心。

    傅希言都習慣了,嗯嗯啊啊地應付完,正要關門,尤柏突然說了句:“官府一直沒有動靜,有些奇怪。”

    這句話顯然不是忽然有感而發,因為他說完之後,眼睛狀若無意地打量著傅希言的反應,試探他是否在暗中做了什麼。

    傅希言認真地分析道:“可能是放棄了,也可能在醞釀陰謀,我們憂愁這些都是沒有用的,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尤柏目光遊弋著,不安地掃向客棧長廊的盡頭。那裡有一扇窗,窗外是無垠的黑暗。黑暗總會讓人聯想到很多不好的事情,比如暗殺。

    他遲疑著說:“我們最近是不是有些太招搖了?”

    自他身體痊癒之後,傅希言就放棄了牛車,轉而租了一輛馬車,途中遇到小鎮,也會進去住一晚上,改善生活,補給食物。

    傅希言嘆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啊。”

    尤柏問不出什麼,憂心忡忡地走了。

    裴元瑾望著關門偷笑的傅希言:“為何嚇唬他?”

    其實這一路行來,傅希言並未放鬆警惕,進入小鎮前,他都會事先探路,確認衙門差役沒有異動,小鎮佈告欄的通緝令上沒有他們等。

    他剛剛的確是嚇唬尤柏,主要是對方最近說得太多,想得太少,有點聒噪。

    傅希言說:“嚇嚇他,人會精神許多。”

    這話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道理,至少尤柏病好之後,的確比渡江前要精神一些了,上下馬車也不需要攙扶,飯後偶爾還會散散步。

    可見,危機感的確能激發人的潛力。

    “不過,”傅希言摸著下巴,“我們鬧出那麼大的動靜,突然平息了,的確有些古怪。”

    裴元瑾露出深思之色。

    就算官員為求自保,想將事情壓下去,恐怕也不太容易,畢竟那日的目擊者太多了,受傷的人數又多。

    傅希言說:“會不會在醞釀一波大的?”

    裴元瑾平靜地啜了一口茶。

    他的狀態等若武功盡失,想不平靜都不行。

    *

    冷風從戰場上空刮過,交戰雙方的屍體還沒有被完全清理乾淨,可他們體內流出來的鮮血已經漸漸乾涸了。血腥味在小範圍地瀰漫著,初冬的冷意凝固了它們的蔓延,卻讓這片土地更加的冷酷與孤寂。

    豎在牆頭的越王旗幟已經被砍斷,代表南虞龍虎將軍封懷古的“封”字旗在城頭飄揚,宣示著這座城已經重歸正統皇朝轄下。

    新老政權交替,難免要進行幾輪清洗,封懷古是老將,但南虞數十年的平靜並沒有給他太多這方面的歷練機會,所以城內免不了有些糟亂。百姓驚恐地躲在家裡,看著那些沾血的盔甲在門前走來走去,聽著附近時不時發出的驚叫聲,求饒聲。

    不過這些事情,已經不在封懷古操心的範圍內了,拿下這座城之後,他就已經完成了陛下交代的第一個任務。

    就是在榕城的北方,插一把槍,一把隨時可以拔起來攻城略地的槍。

    而第二個任務……

    他眉頭微微皺起來。

    作為南虞目前排名第一的武將,他習慣了乾綱獨斷,並不喜歡與人合作,哪怕那人名義上是來協助他的,但實際上,還不是要自己配合他的行動!

    他心裡不太舒服,可小皇帝的命令他又不能置之不理,正在思忖間,“協助”他的人來了。

    柴密身為六扇門總捕頭,大名鼎鼎的“六眼神探”,對別人的情緒一向感知敏銳。他一進門,便察覺此間主人對自己若有似無的排斥,卻依舊裝作不知,落落大方地上前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