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油餅 作品

第98章 胖胖是娘子(中)

    鎬京城最近熱得不太像話,很多人提肉的時候,比往常謹慎了許多,生怕掉在地上,撿起來的時候,一面已經烤熟了。

    皇宮當然比別處好些,至少冰塊是不愁的。宮殿四個角落都擺著大塊大塊的厚冰,將屋裡的溫度硬生生地降了下來。

    每到這個時候,建宏帝便會想起傅家。傅家小胖子進獻的製冰秘方給皇室帶來了不菲的進項,而自己許給傅軒的指揮使同知卻已經泡湯了。

    他想著,便著人將內閣草擬的聖旨拿來,補了些賞賜,斟酌了一遍之後,便叫人快馬加鞭送去江陵。

    傅輔在江陵幹得不錯,短短几個月,就藉著傅希言的香皂生意,與四方商盟搭上關係,又用兒女親事緩和了與劉坦渡的衝突,傅軒也順利進入軍中任職,雖是千戶,但憑藉傅家在軍中的影響力,未來可期。

    本是勉強一試的棋子收到這樣大的效果,讓執棋者面上十分增光,一個湖北巡撫,給得毫不心疼。如此一來,即便劉家日後有什麼變化,南境也有人能幫忙穩定局面。

    張阿谷端藥進來,就看到說好午休的皇帝又坐到了書案前。

    “陛下。”他小心翼翼地提醒,“太醫說您毒傷未愈,還是要多休息。”

    建宏帝將批好的幾本奏摺往桌上一丟,起身躺回榻上:“好了,知道了。”

    張阿谷拿了根銀色的小勺子,當著他的面,舀起一口藥喝了:“溫度剛剛好,請陛下用藥。”

    建宏帝將藥一口乾了,眉間染上倦意:“中了這一次的毒,倒將我精養了幾十年的身體拖垮了。”

    建宏帝這次天壇中毒實在蹊蹺。外面都傳言是萬獸城動的手腳,畢竟銅芳玉潛入鎬京城查探容妃之死的事,並沒有瞞過多少人。

    可張阿谷作為建宏帝身邊人,自然知道陛下身邊的安防有多嚴密,被一條毒蛇咬到的概率有多小,所以始終覺得這件事另有隱情。

    但帝王心術,窺見一隅,已是刀山火海,焉敢深究。

    他連忙收斂心神,順著話寬慰了幾句。

    建宏帝的臉色依舊淡淡的,半晌才說:“去洛陽的事,再緩一緩吧。讓老三也歇一歇,別這麼著急慌忙的,還鬧出亂子。”

    張阿谷低聲說:“三殿下也是孝順。”

    建宏帝沒理這茬:“下半年的銀子先別撥了,之前那些讓老三先將就著用吧。銀子少了,他自然就知道欲速則不達的道理。”

    此去南虞,才短短几個月,江城並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但傅希言關注點有所不同,不免有種久違的感受。就好比,他原先只對路上的美食感興趣,此時卻不由自主地打量起女子的服飾來。

    他穿著的這身是在鳩茲置辦的,質地輕薄,色彩明亮,刺繡生動,突顯靈動溫婉。而江城女子的穿戴用色更為大膽明麗,胭脂也更為紅豔。

    裴元瑾見他眼睛滴溜溜地看著姑娘,不悅地扯了扯他的手。

    傅希言回過神,覺得自己的腦子也快被這身衣服玩壞了,忙道:“我們快找個地方把衣服換回來吧。”

    “這麼快?”裴元瑾戀戀不捨。

    傅希言臉有點黑,似笑非笑道:“少主若喜歡,我們也可以換過來打扮。”

    裴元瑾搖搖頭。傅希言五官柔和,扮女裝堪稱天衣無縫,換做自己,大概不倫不類得一眼就能讓人認出來。

    傅希言顯然也沒指望自己的建議能被採納,帶著他拐進了一家客棧,痛快地換下了女裝。

    不過這個經歷還是給他留了點東西的。

    比如……擦雪花膏。

    哪怕是夏天,不擦雪花膏,皮膚也會有點幹呢。

    換回男裝後,再看街上,傅希言偷偷觀察女性穿搭的怪癖就消失了,讓他和裴元瑾都暗暗鬆了一口氣。

    江城與江陵相距不遠,裴元瑾便問要不要回家看看。

    回家,當然是想的。

    可是算算時間,出來還不到半年,特意繞路走一趟沒太大必要,只怕傅輔見了他,還要嫌他煩。這麼一想,嘴角不由帶出了幾分笑意,卻是婉拒了這個提議。

    真論起來,裴少主在外面遊逛的時間更長。而且新城一戰,裴宮主帶領長老出手也不知道有沒有留下後遺症。可這個時候,裴元瑾居然首先考慮自己的感受,傅希言感動之餘,不免檢討起自己在行動上是不是太過於被動,怎麼讓裴少主在溫柔體貼這一塊搶了先。

    於是,裴少主就在炎炎烈日裡受到了來自另一半的春風般關懷,雖不明原因,但感覺挺好,遂坦然受之。

    兩人沒有驚動駐江城的儲仙宮各部,自己去車行僱了輛寬敞的馬車,準備走陸路北上——這半年來,坐了那麼多次船,每次總要出一點事,為人為己,還是不折騰了。

    “希望這一趟順順利利。”

    上車前,他給車廂上了一炷香,祈禱車神保佑,風調雨順,萬事如意。

    剛開始,還是很順利的。

    但一出江城,總能在路上遇到搭車的人,傅希言問了車伕才知道他們這個型號的車廂在江城差不多等於公共汽車。

    這……好吧,前世的公共汽車可不便宜,他也算是坐豪車了。

    拒絕了幾次,可後來看到一個年老的奶奶帶著年幼的孫子在路邊熱得直喘氣,終究還是心軟了。接了一筆生意,自然有下一筆。

    到後來,每當馬車停下,他已經能夠很自然地說:“去哪兒,幾個人……嗯,總共六文錢。”

    錢還是要收的。主要是不想讓對方感覺自己施了恩惠,然後一路坐得小心翼翼。像現在這樣,花了錢,平等地坐在車裡,高興就聊聊天,累了就徑自打瞌睡,大家都能輕鬆自在。

    從江城到洛陽,一共賺了一兩多,抵車費自然是不夠的,但正好能進城打打牙祭。

    他與裴元瑾初見在裴介鎮,再見就是洛陽。

    故地重遊,倒也沒有產生太多緬懷的情緒。實在是,那時候的他們還不算相熟,彼此之間,都還留存著抗拒和彆扭。

    哪像現在……傅希言靠過去,親暱地蹭了蹭裴元瑾的胳膊。

    裴元瑾低頭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