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油餅 作品

第50章 眾人的歸處(中)

    精鐵柵欄都被拔地而起, 地面牆面也破破爛爛,實在不適合繼續□□犯人。

    不過廖商也看開了,有傅希言在地方, 不管之前如何, 結果必然血案累累,疑竇重重,所以他也不急著轉移新的牢房,直接在床邊盤膝坐下。

    傅希言從床上跳下來,嘿嘿笑著在他面前坐下。

    廖商道:“傅大人不怕坐得太近, 又讓我唐突‘佳人’嗎?”

    傅希言笑著說:“這話說的, 既然是‘家人’, 關上門就是兄弟, 哪有什麼唐突不唐突的。”直接用一個諧音梗化解他的諷刺。

    廖商看他略顯討好的笑容, 嚥下了生平第一次被人當色狼的這口氣, 慢悠悠道:“今次的事, 不知傅大人又有什麼故事?”

    傅希言吸著涼氣,扶著額頭,看牢房外衙役仵作忙進忙出, 一臉茫然:“今次我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剛和兩位看守兄弟商量著讓我叔叔偷偷進來看我,他們突然就一點頭, 不動了,我伸手去推,然後自己也暈了過去,再一睜眼,就看到英明神武的廖捕頭了。”

    他恭維得如此刻意, 自然難以引起廖商的共鳴。他直接指著那隻被仵作小心撿起的斷掌, 道:“死在牢房外的, 除了兩名牢頭,還有一位娘娘。”

    傅希言震驚,小聲問:“宮裡的?廟裡的?”

    “容賢妃。”

    傅希言吃驚地捂住嘴巴。

    廖商說:“造作了。”

    傅希言苦笑:“我正在想如何洗清嫌疑。”

    “你也覺得你有嫌疑?”

    “你剛剛也說了,一位娘娘死在我的牢房外面。而我的牢房……”他指著柵欄之間的寬大縫隙,“又不怎麼牢。兩位牢頭也……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傅希言心砰砰快跳了兩下。

    差一點點,他就要說出兩位牢頭的死,可是根據他剛剛的說法,自己只看到牢頭一動不動,並沒有確定死亡,以廖商的精明,不可能發現不了這個破綻。

    果然,廖商對他明顯卡頓了一下的地方十分在意:“你昏過去之前,不是伸手去推了嗎?不知道他們已經死了嗎?”

    傅希言捂住嘴巴:“竟然死了嗎?”

    廖商說:“傅大人又造作了。”

    傅希言嘆了口氣:“實在不能怪我。無論誰,一天之內遭遇兩次莫名其妙的昏厥,都會變得謹言慎行起來。”

    “你還不肯將身邊儲仙宮的人交出來?”

    “並非我不交,實在是他去換衣服以後,就沒再回來。”傅希言攤手,“不然我何必與牢頭商討如何讓我叔叔偷偷摸進來呢?”

    “為何一定要見你叔叔?”

    “因為我心中有一個疑問,或許見了叔叔之後就會得到答案。甚至,知道眼前一切因何而起。”

    明知道傅希言的誘餌可信度不大,可廖商此時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好,我去請。”

    傅希言大喜,語氣立刻一變:“多謝廖兄。”

    廖商道:“不必謝我。刑部接連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無論是你是我,都要做好天子一怒的準備。”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刑部上下里外加起來都沒有萬人,也不知會不會牽連其他。

    傅希言見廖商悵然一嘆,起身要走,突然問:“你難道不好奇容賢妃為何來刑部大牢?”

    廖商道:“難道不是為你而來?”

    傅希言乾巴巴地吃著驚:“為我?為何是為我?”

    “不知道,直覺吧。”廖商也沒打算從他嘴裡套出真話,鑽出牢房,對衙役說,“找塊板子把這裡擋上。”

    木板能擋住誰?

    衙役對這個修補方案十分不知所措。

    還是傅希言站在洞口處抗議:“你這也太敷衍了吧?是我不配有個完整的坐牢體驗嗎?”

    廖商說:“刑部牢房造價不低,還是別禍禍其他了。”

    傅希言:“……”

    鐵蓉蓉都死了,應該不會再有人暗殺他了吧?

    想是這麼想,可晚上睡覺的時候他始終有些不踏實,時不時地問下外面牢頭還在不在——主要看活沒活。牢頭被問得不勝其煩,好不容易打個盹兒,總被人叫醒,可不煩悶麼?

    “傅大人,行行好,你快睡吧。”

    傅希言擔憂:“我怕我睡著之後,一醒來又是你們廖捕頭的臉。”

    牢頭說:“廖捕頭已經回去了,您就安心吧。”

    “我這牢房有個洞。”

    牢頭哭笑不得:“還是頭一回遇到您這樣嫌棄自己牢房有個洞的,這刑部不知道有多少犯人盼著有這樣一個洞呢。”

    “是嗎?”傅希言乾脆從洞裡出來了。

    牢頭瞌睡蟲一下子被嚇醒了,哆嗦著問:“您,傅大人,您出來做什麼?”

    傅希言伸伸胳膊,抓著柵欄:“去整一桌宵夜來。不然我可不回去。”

    牢頭:“……”

    *

    傅軒身為羽林衛指揮使,昨夜圍剿拾翠殿自然責無旁貸,之後又要處理被做成傀儡的宮女屍首,忙活了一整夜,第二天天一亮,終於等到皇帝大發慈悲,叫他們不用值守,可以回家歇息。

    他剛一到家,又收到廖商留下的口信,說牢房裡的寶貝侄子要見他。

    以為侄子受了委屈,傅軒在來的路上都已經做好了大鬧刑部的準備,結果到地方一看,傅希言躺在床上,幾個牢頭橫七豎八地睡在床下,也分不清楚到底誰是獄卒,誰是犯人。

    地上還丟著雞骨架和酒瓶,可見昨日戰況之激烈。

    就是這柵欄……

    獄卒在同僚的暗示下,紛紛醒來,掩面告退,就傅希言紋絲不動,一條腿垂在床外,微微翹著,呼吸綿長睡得正香。

    傅軒見獄卒們在斷開的柵欄處進進出出,也跟著鑽了進去,然後拍拍侄子的臉。

    傅希言一個激靈醒過來:“廖……臥……叔叔啊?”

    “廖臥?給我新改的名字?”

    傅希言眨眨眼,確認眼前是傅軒本人,不是廖商變的,激動地坐起來:“叔叔,你可算是來了,我可想你想你,你都不知道我在這裡經歷了什麼。”

    傅軒拍拍他的胳膊:“略有耳聞。”

    “容妃死了。”他壓低聲音,“她就是傀儡道的鐵蓉蓉。”

    “我知道。”傅軒也跟著壓低聲音,“昨夜陛下命我帶人去圍剿拾翠殿,誅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