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油餅 作品

第41章 皇帝的行動(中)

    與傅家的雞飛狗跳相比, 拾翠殿冷清得沒有絲毫人氣。

    總是縮在宮殿中不肯出門的容榮難得地讓宮女撐著傘,從屋裡走了出來。她手裡拿著剪刀,慢慢地走到孤零零的幾株薔薇邊, 開始修剪花枝。

    宮女送來容越的信, 她順手拿剪子一起剪了,埋在泥土裡:“我這個哥哥,嘴上說萬事不在心, 真動了他的利益, 便坐不住了。”

    她將修剪下來的樹枝撿起, 一根一根地放在蹲在旁邊的宮女手中,自言自語道:“王昱想逼出我的底牌,我偏不。底牌只有握在手裡的時候, 威力才最大。”

    她詭異地笑了笑:

    “容家跟我有什麼關係?那都是雲中王留下的黨羽, 死光了最好。

    “最近天氣不錯, 適合出遊。幫我向詭影買一批響雷彈。

    “解決了樓無災,還有傅希言。一個胖子,運氣真好,儲仙宮都幫你……”

    她聲音微微沉下去:“這麼招人喜歡, 真是越來越像那個賤人。”

    她捏著薔薇花枝,任由花刺慢慢地扎進手掌中, 嘴角流露出古怪的笑意:“告訴梅下影,我要看看那個胖子瘦下來的樣子。”

    *

    離除夕還剩下兩天, 衙門提前休沐,可傅希言總覺得今年不會結束得這麼平靜。那種樓上鄰居扔鞋子只扔一隻的揪心感又出現了, 緊張焦慮肉眼可見, 看得傅輔都忍不住反省自己上次是不是打他腦袋打太狠, 把人打傻了。

    然而事實再度證明, 傅希言對壞事情的預感總是很靈驗。

    下午,傅希言躺在榻上剛打了個盹兒,大理寺少卿就派人上門,請他立即去大理寺走一趟。

    來的小吏口風極嚴,管家塞錢也不好使,一頭霧水的傅希言只好匆匆披上大氅就走。

    他被刺殺太多次,傅輔怕這次又是誰的陰謀詭計,親自帶人駕馬車在後面跟了一路,看著他進了大理寺衙門,才放心掉頭。

    迎面遇上一人一馬趕來的廖商。

    傅輔心中一動,主動從車廂上下來,畢竟是兵部侍郎,廖商不好視而不見,也趕忙從馬上下來。

    傅輔說:“廖捕頭也來大理寺?我兒也剛剛進去。”

    廖商嘆了口氣:“多半是為了樓捕頭的事。”

    “樓無災?他出了什麼事?”

    “樓無災今晨去了畫舫,畫舫上佈置了響雷彈。”畢竟身在刑部,關於城中發生的案件消息,他要比兵部靈通許多。

    傅輔面色微變。

    不管樓無災“鎬京六子”的說法是真是假,從眼下來看,傅希言和樓無災被刺殺的頻率都太密集了。

    他對車伕說:“在附近找個地方歇腳,等老四出來。”

    *

    都察院雖然和刑部、大理寺三堂會審過陳家案,但大理寺衙門,傅希言還是頭一回來。

    看著,也沒什麼特別的。

    小吏見他像遊客一樣左顧右盼,不由好奇道:“大人難道不緊張嗎?”

    傅希言說:“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我不開。”

    小吏說:“不是‘夜半敲門心不驚’嗎?”

    “我不害人,不怕別人報仇,但怕別人害我。”傅希言搖頭嘆息,“這年頭,好人日子可比壞人難過多了。”

    小吏將人帶到地方,見他的卻不是大理寺少卿,而是大理寺正黃松。

    傅希言與他在陳家案期間有一面之緣,當下笑道:“黃大人相請,說一聲就好了,何必以少卿大人的名義,叫我路上好一陣忐忑。”

    黃松道:“傅大人海涵。案子是陛下交予崔少卿查辦,我不過是個跑腿打雜的,倒不是假借名義。”

    傅希言疑惑道:“什麼案子?竟然驚動少卿大人?”

    黃松邀請傅希言坐下,給他遞了茶水,才說:“敢問傅大人今晨人在何處?”

    “就在家裡。”

    “可曾約人外出?”

    “不曾。”傅希言眼珠子一轉,“莫非,是我認識的人出了事?”

    他腦海掠過幾個名字。

    相約外出……

    卻變成了案子……

    他腦海已經浮現出一個名字,卻沒有說出口,而是等著黃松公佈答案。

    黃松一聲嘆息:“樓無災樓捕頭今天早晨在滻河畫舫被炸傷,如今生死未卜。”

    “啊?”儘管心裡有了準備,可親耳聽到後,傅希言仍感心悸心驚。

    黃松道:“據我所知,傅大人從洛陽回京後,就與樓捕頭過從甚密,你是否知道樓捕頭去滻河畫舫見什麼人?”

    傅希言連滻河畫舫在哪都不知道,更別說樓無災去見什麼人了。

    從他目前已知的信息裡,只能說:“我不知他要去見誰。不過,他提過自己曾遭到詭影組織刺殺,不知其中是否有所關聯。”

    黃松道:“爆炸之物的確很像詭影組織的響雷彈,一切還待查實。敢問傅大人昨日又在何處?”

    傅希言說:“也在家裡。”

    黃松試探道:“傅大人年紀輕輕,為何日日待在家中,也不與朋友出去走走?”

    傅希言苦笑道:“實不相瞞,我最近遭遇生死險境的次數也不少,待在家裡,還能給你們減少些麻煩。”

    黃松一時無語。

    這麼說也對,要是樓無災今天早上好端端地待在家裡,也就沒他什麼事了。可問題是,樓無災從不去畫舫,更何況一大早。到底是誰約的他?

    傅希言從房間裡出來,正好遇上在門口等候的廖商。

    廖商朝他打了個招呼。

    傅希言小聲問:“樓無災的案子怎麼是大理寺來審?”京都府衙和刑部,哪個都更有資格才是。

    廖商似笑非笑道:“傅巡檢使看我在這裡,還不明白嗎?”

    傅希言心中一動,頓時明白了皇帝將案子交給大理寺少卿的用意。這是懷疑刑部內部有兇手或者眼線。而廖商又剛好與樓無災競爭總捕頭,自然首當其衝。

    至於京都府衙,早在“鎬京四子案”“知機和尚被殺案”中就失去了信任。

    由此也可以看出建宏帝對樓無災的看重。

    之前帶路的小吏不在,傅希言便自己往外走,走到半路,突然衝出個小廝,撞了他一下,隨後大理寺的衙役蜂擁而出,將小廝帶走了。

    傅希言在他們後面喊:“只是撞一下,我沒缺胳膊少腿,不必關起來吧?”

    大理寺的人沒理他。

    傅希言雙手揣著袖子繼續走,車伕在門口朝他熱情揮手。

    跟著車伕走過了兩條街,就見傅輔坐在路邊,一邊吃餛飩,一邊看馬車。傅希言在他面前坐下:“堂堂兵部侍郎,坐在這裡吃餛飩,會不會有失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