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葉墜 作品

第103章 第 103 章

    三年一度的鄉試科舉中,乃是身為學政的聞箏最為看中的業績,在與諸位同僚閱卷時,收斂了散漫的心態。

    聞箏一目十行地掃過眼前堆滿字跡的卷子,經過幾日枯燥無味的閱卷,縱使有文曲星之才,三句抓不住考官的眼球,眨眼睛就會被旁落。

    不知那少年的卷子可有入選?

    聞箏百無聊賴地腹誹著,他自認為對陸知杭的文風還是頗有些瞭解的,只需看到卷面就能認出來其人的文風。

    畢竟當年許下了鹿鳴宴的諾,當然不能空口白話,一點事也不做,怎麼拉攏人心呢?

    正想著,身側從晏都奔赴而來的翰林院學士徐大人就發出了一聲驚呼。

    “這卷子寫得不錯。”徐大人佈滿紅血絲的眼球在看到這篇文章時,眼睛一亮,只覺得逐字逐句都寫到了自己的心坎上,更為難得的是這字都寫得頗有幾分風骨,應是煞費苦功夫的。

    聞箏聽到要求苛刻的徐大人也有讚許他人的時候,抬頭瞥了過去,笑道:“哦?可否讓聞某瞧瞧?”

    “諸位同僚都瞧瞧,本官覺得可位列三甲候選。”徐大人也不吝嗇,當下就遞給了聞箏,給眼巴巴看著的其他閱卷官一個稍安勿躁的動作。

    聞箏靜下心品讀了一番,忍不住點了點頭,頷首道:“當得了徐大人的賞識,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好文章。”

    說罷,他就把卷子隨手遞給了其他人,並未如何反應。

    那捲子倘若平常時候,聞箏有那個權利會點他一個頭名,奈何他這會心思都在陸知杭的卷子上,適才那張卷子與他記憶中瑰麗的文風大相徑庭,怎麼也不可能是陸知杭的卷子。

    坐於聞箏身側的官員細嚼慢嚥地研讀了好半響文章,撫須讚歎道:“這學子所寫的文章,當得起兩位大人的推崇,字字珠璣,驚才絕豔啊!”

    “後生可畏啊,以我之見,三甲無疑!”又一人看過後,擲地有聲道。

    聽著身邊同僚對剛剛那張卷子讚不絕口,聞箏僅是笑了笑,又拿出一份新的試卷閱覽,在瞧見那熟悉的字句時眸色一暗。

    不正是與當年陸知杭院試時呈上的卷子極為相似?

    不過,這書法兩年過去倒是長進了不少,雖說沒有剛剛那篇出彩,考慮到時間因素也算不錯了。

    “諸位大人,私以為這張卷子也有入前十的資格。”聞箏拿起辨認過,確定十有八九是陸知杭的卷子,朗聲道。

    “那我等可要瞧瞧了。”站在最前的徐大人率先開口。

    “倒要讓我見識見識,聞大人手裡這卷子如何文采斐然?”另一人笑著道。

    幾個人看過卷子後,只是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是有列入前十的本事。”

    許是看過了剛剛徐大人遞來的文章,再一看這通篇瑰麗的辭藻,眾人反應雖不算平淡,但也沒了起初的興高采烈,如獲至寶的模樣。

    這等反應實屬正常,聞箏當然分得清兩張卷子孰強孰弱,只要能位列前十,也不算他失了約。

    七日的閱卷時間轉瞬即逝,很快就到了裁定前三甲的時間,眾多參與評卷的閱卷官都湊在一塊與主考官探討。

    只是,文章本就各憑偏好,幾個人爭來爭去都沒落定究竟該如何排列三甲更合理。

    “不如揭開糊名再做定奪?”爭執不下時,站在邊上的人壯著膽子道。

    這提議一出,現場安靜了片刻,就當他以為自己說錯話時,徐大人反倒先拍板了。

    “就依你所言。”

    聞箏站在邊上,倒是無所謂這三甲如何定奪,反正他們已是把陸知杭的卷子定為第十名了,只管看看這三甲都是哪些人。

    令他稍微在意些的,不過就是徐大人之前讚歎

    過的那一篇簡明扼要的卷子了,哪怕不是聞箏偏好的文風,都能讓人摒棄喜好,真心讚歎。

    彌封不稍片刻就被人揭開了,聽著幾人嘰嘰喳喳的討論,聞箏漫不經心地瞥了過去,正準備看看讓自己頗為在意的那張卷子究竟是何人所作時,耳邊就傳來了同僚們的倒吸聲。

    “嘶——”

    “?”聞箏一怔。

    “寫出這等叫人拍案叫絕的文章,竟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少年郎?”

    徐大人這話一出,引得聞箏忍不住往卷子上的姓名籍貫上看去,他記得陸知杭今年也該有十八歲了。

    心裡隱隱有個念頭,卻又覺得荒謬,畢竟對方的文章,他可是在兩年前就見識過了,而現在這篇與當時所作大相徑庭,怎可能是一人?

    他方才落下了結論,就看到被眾人贊為驚才絕豔、字字珠璣的卷子上,赫然寫著陸止二字!

    “咳……”聞箏險些沒把剛剛飲下的熱茶嗆出來,不敢置信地端詳了幾眼卷子,確信就是一開始徐大人提起的那篇。

    “聞大人?”身側的一人聽到咳嗽聲,不解道。

    “無事……當真是少年英才。”聞箏面色古怪,復又探向了被定為第十名的那張卷子。

    這篇位列三甲的才是陸知杭的卷子,那他自認為就是對方所答的試卷,又是何人的?

    敢情自己都白費那麼多心思了?

    己卯科鄉試的放榜之日,告示前圍著的人群比之當初院試要多上不知幾何數,陸知杭還沒跟著張氏和幾位好友擠過重重人群,就聽到了前頭傳來的吵鬧聲。

    “這解元怎麼會是個沒聽說過的人!”

    “陸止?長淮縣揚江鎮張家村的陸止,聽都沒聽過啊,怎地不是我胡兄,他可是遠近聞名的大才子。”有人不服。

    “這陸止好像是前年長淮縣的第四名?”

    “長淮縣在洮靖城中不就是個上不得檯面的小縣,怎麼可能出得瞭解元?”

    “等等,你這話什麼意思?說這陸止就說,憑什麼把長淮縣一塊罵了。”

    張氏聽得前方不斷傳來的嘈雜聲,雲裡霧裡道:“他們莫不是在說,知杭得了解元?”

    乖乖,那可是解元啊!

    張氏想都不敢想,本以為兒子能中舉人就是光耀門面的大事了,怎地還奪得了解元?

    定是她聽錯了。

    陸知杭聽到這話,和阮陽平相視一眼,輕笑著挑起眉:“師兄,看來我略勝你一籌。”

    “且等春闈較高下。”阮陽平氣定神閒。

    好不容易擠進告示的嚴天和一入眼就看到了高居榜首的陸知杭,愣了片刻才在第六名找到自己的名次,說不清是喜是悲,就聽到身側的魏琪一躍而起,興高采烈。

    “我……我中了!”魏琪喜極而泣,幾乎不敢相信能在榜單上看見自己的名字,哪怕是在最末尾,這都代表了他日後有了跟著好友一起參加會試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