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葉墜 作品

第92章 第 92 章

    晏都。

    頂天的樑柱上雕龍畫鳳, 用料皆是奢靡至極,就連那偏僻一隅中的花瓶都是用上等的白瓷描摹牡丹而成,更不用談桌椅木料的講究。

    “太子殿下,線人來報。”生得嫵媚多姿的婢女眼波流轉, 嬌柔的聲音細細軟軟。

    這猶如鵝毛在心尖撓一般的嗓音, 引起了雲磐的注意, 頓時色心大起, 可又聽見了她口中的正事, 只得悻悻作罷。

    “讓他進來。”雲磐百無聊賴地癱坐在梨花木雕麒麟椅上, 隨口道。

    要不是這事牽涉甚廣, 引得他父皇親自查案, 雲磐根本不把這貪汙案當做什麼大事。

    這幾日因為這事沒少被他母后唸叨,由不得他不重視, 得趕緊把這場風波平息下去,才有他逍遙快活的日子。

    那風塵僕僕的線人一走進殿中,先是行了一禮,而後就恭恭敬敬地呈上了信件, 由他過目。

    雲磐寬厚的大手在信箋上摩挲了幾下, 粗略掃過上邊洋洋灑灑寫下的內容後, 眉頭微揚, 讓人得以窺見他愉悅的心情。

    “這事, 關大人辦得妥帖。”雲磐的視線停留在信紙上,渾厚低沉的嗓音幽幽響起。

    “關大人忠心耿耿,一心為主, 既然是殿下的事, 自然要費心辦好了。”蛾眉螓首的女子猶如無骨般, 軟綿綿地倒在雲磐懷中, 巧笑道。

    “哼,你倒是會為他說話。”雲磐伸手攬住女子,狀若不悅道。

    那女子嬌嗔地瞥了他一眼,不滿道:“殿下為何不懂奴家的心呢?我雖是關大人進獻給您的,可殿下神勇無比,自見了殿下,哪裡還有心思去想別人?”

    “就你嘴甜。”雲磐被她這一番誇讚聽得神清氣爽,不由出聲笑了起來。

    餘光瞥見那老實跪在地方的線人時,才勉強抬了個眼,嫌棄道:“你這身味衝得很,還不快滾?”

    線人聽罷,並不惱怒,只是堆笑著往後退了去。

    茲事體大,為了這事能及時傳到東宮來,他們馬匹都跑死了幾隻,又哪來的時間沐浴更衣後再來覲見呢?

    雲磐張口吞下美人送來的葡萄,又看了一眼送來的信件,嗤笑道:“這李良朋也真是可笑,清廉了一輩子,到頭來還得用命給他兒子換個後半生。”

    “可不是,好在殿下心善,賞了他的臉,能替殿下赴死,旁人都享不了這福。”女子嬌笑一聲,如是道。

    “你說得在理,這李良朋也算死得其所了,總算不用日日聽這符元明在父皇面前摻孤一本,得罪孤的人,向來沒什麼好下場。”雲磐冷哼一聲,不屑道。

    這李良朋年輕時為了做個好官,可謂是把滿朝同僚都得罪透了,又不願貪汙受賄,死到臨頭,孤家寡人就罷了,竟是連份家產和人脈都沒給兒子留下。

    李良朋此生唯有符元明一位好友,可他兒子是個草包,符元明哪有替他徇私舞弊的道理?

    甚至,符元明自己都半隻腳如土了,一旦李良朋倒下,他兒子才真的是孤立無援,還有可能會被他為官時結下的仇怨連累到。

    於情於理,李良朋都不可能坐視不管,自願成他的犬馬。

    可惜這糟老頭不見好處不撒鷹,雲磐只得催促著他儘快辦事,鋪墊好始末,只等李良朋反咬符元明一口後,才把好處落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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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府的風雲並未席捲到鼎新酒樓來,畢竟於旁人看來,開業那日雖有符元明的身影,可這產業登記的卻是陸昭,時常有阮家人出沒。

    只要阮城在京任職的大哥還沒倒下,就沒人敢對鼎新酒樓出手。

    更何況,鼎新酒樓的葡萄美酒和高粱酒可是被聖上欽定為貢品的,誰又知皇帝如何想呢?

    富麗堂皇的大堂內,客人熙熙攘攘,絡繹不絕,讚歎美酒的聲響不絕於耳。

    李睿識穿金戴玉,手上持著一把做工精細的摺扇,臉上春風得意,方才踏入鼎新酒樓的大門,就見一樣貌清秀的少年迎了上來。

    “李公子,幸會幸會!”陸昭小跑著上前,臉上的笑意熱絡而不諂媚,讓人看了心生好感。

    “是小店家啊,有何事?”李睿識打開手中的摺扇,漫不經心地問道。

    陸昭時常坐鎮於店中,雖說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少年郎,但只要是鼎新酒樓的常客,就無人不曉。

    別看那老掌櫃鬚髮皆白,可主事的實際上是這毛都沒長齊的小孩。

    “李公子這幾日出手大方,沒少照看本店的生意,今日見公子來了,為表謝意,特地給您留了雅間一間,還望公子賞臉。”陸昭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忽閃忽閃地望著李睿識。

    平生被人瞧不見的李睿識最受不得這透著崇拜的眼神,尤其這人還是鼎新酒樓的小店家,非是一般的平民百姓。

    他被恭維得舒服,當下就喜笑顏開道:“這雅間我倒是可以去,不過銀子還是要照常給的,本公子不缺這幾十兩。”

    “公子當真財大氣粗!”陸知杭揚起笑容,毫不掩飾自己對李睿識的讚賞。

    李睿識也就近段時間才發達了,哪裡被人好言相對過,在陸昭左一句玉樹臨風,右一句才思敏捷捧得飄飄然,未作多想就跟著上了二樓。

    推開雅間,李睿識這才發現屋內還坐了一位面如冠玉的翩翩書生,一時看直了眼。

    “李公子,久聞大名。”陸知杭抬眼望去,嘴角掀起一抹溫和的淺笑,起身拱手。

    姿態落落大方,一身氣度非凡,與李睿識出現在同一個畫面中,猶如雲泥之別。

    “咳,李公子,這是我家主人。”陸昭假意咳嗽一聲,提醒道。

    這一聲咳嗽把魂遊天外的李睿識給震得回神,他下意識折起了紙扇,面上有些羞愧。

    “幸會,不知公子如何稱呼?”李睿識訕訕道。

    “在下姓陸,還請李公子坐下一敘。”陸知杭眉頭微挑,溫聲道。

    這李睿識據傳是個扶不上牆的阿斗,成日除了吃喝一無是處,如今見到了,方才知曉,傳言不虛。

    不過,李良朋這獨子雖說無所事事,就連秀才都是考了十年才在今年勉強中榜,是個真真切切的草包,但除了喜愛揮霍外,並不張揚跋扈,為非作歹。

    簡單來說,就是個還算純良的官二代。

    “那就叨擾了。”李睿識作揖後,走上前坐在了陸知杭的對座,好奇道:“不知陸公子是從何處聽聞我的?”

    要知道,李睿識在外的名聲可不好。

    皆因他有個身正清廉的爹,腹有詩書,年少中舉,處處對比下,李睿識就被凸顯成了個草包,甚至為了他爹的名聲,他還得時常忍讓。

    陸知杭聽到李睿識的疑問,詫異於他居然還敢問,暗暗失笑後面上卻無異色,溫聲道:“自是聽聞李公子在酒樓內出手闊綽,一日可花費近百兩銀子,揮金如土。”

    “不過是身外俗物。”李睿識一聽旁人誇讚,登時就膨脹了,擺出一副不把錢財放在眼裡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