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老人

    吳賢春也說:“只要那小子對你好,我跟你爸也不會反對。”

    水森麗鬆了口氣:“那就好,他還不敢見你們,就怕你們不待見他。”

    文斌敏銳地從這話中察覺到了什麼,他表情一僵:“那小子難不成就在我們旁邊?”

    水森麗點頭。

    文斌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那臉上的表情寫滿了幾個大字“家裡不乾淨啦!”他又往吳賢春身邊湊了湊,吳賢春強裝冷靜:“怕什麼!就算是鬼,也要喊你一聲老丈人!”

    她不說還好,這麼一說,文斌更怕了,他抖了下身子:“……你想一下鬼喊你丈母孃的畫面!”

    吳賢慧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水森煙也怕得發抖,她聲音顫抖地說:“姐,要不你跟姐夫先走吧,這大晚上的,我困了想睡覺……”

    水森麗:“……”

    說好的姐妹情深呢?剛剛還喊她一起睡覺呢?

    她無奈說道:“他現在不在我們身邊,他出去找小七了。”

    在外面找貓的錢高朗身上的鬼力所剩無幾,他大部分的鬼力都用來變年輕了,剩下的那點也實在發揮不了什麼作用。所以他找貓和普通人沒啥差不多,頂多就是比活人輕鬆許多,因為他能飄著找。

    就在他在小區裡逛了大半圈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戴著黑色鴨舌帽,手上拿著一袋薯片的年輕人從前面飄過。

    飄……過……

    錢高朗一愣,然後瞬間回過神,那也不是人!

    錢高朗飄到他後面,想打個招呼問問他有沒有看到一隻貓。

    那年輕人看著年輕,但卻很敏銳,在錢高朗還沒飄到他三米處時就倏地回過頭看向錢高朗。

    錢高朗對上他帶著幾分銳利的目光時一怔,然後下一秒意識到他有點眼熟,這不是魚先生公司裡的員工嗎?!

    塗然顯然也認出他,他收起有些鋒利的表情,對錢高朗笑了下:“錢先生,魚哥剛剛接到水小姐的電話,說這邊有個要鬧事的鬼,所以派我來看看。”

    錢高朗看著塗然臉上的傻笑,有那麼一剎那還以為自己記憶錯亂了,剛剛那個表情犀利的人跟現在的塗然是一個人嗎?!

    錢高朗點了點頭,又盯著塗然看了好幾秒,對方的傻笑連變都沒變,反而讓錢高朗有些迷茫,難不成自己真的看錯了?

    還是說魚先生公司裡的員工就算看起來再好說話,實際上都不簡單?

    塗然看著錢高朗發呆的模樣,主動問道:“錢先生,你怎麼在外面?”

    錢高朗回過神,他說自己出來找貓。

    塗然恍然大悟:“我現在要去找那個鬼,要不你跟我一起?等我把那個鬼塞給陰差後,我再幫你找貓?”

    錢高朗欣然應允,兩個鬼一邊閒聊一邊走向那棟鬧鬼的別墅。

    錢高朗在塗然的話中知道最近的飛龍公司都在加班,說從魚先生到下面的員工,基本上都在苦逼加班。

    塗然語氣惆悵:“我的夢想是永遠不用加班。”

    錢高朗瞥了他一眼:“我看你還挺高興的。”

    雖然語氣很苦惱,但是以他的表情來看卻看不出來真的抗拒。

    塗然笑嘻嘻的:“加班也有加班的好處。”

    他悄咪咪地說:“魚哥特別大方,我們的加班費特別高。”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別墅前,這棟別墅在深夜中透著一股陰森的氛圍,彷彿有一道普通人看不到的血網將整棟別墅包圍,絲絲縷縷的血霧從血網中滲入,又飄到站在外面的塗然和錢高朗面前。

    錢高朗往後退了一步:“這鬼的怨氣好像更重了。”

    “正常。”塗然不在意地揮手,“你想嘛,你頭七回家想嘚瑟一下還被人反威脅了,心情也不會好到哪去吧?所以怨氣重也是正常的。”

    錢高朗點頭,表情有些凝重地問道:“那我們怎麼進去?到時候要跟他打一架嗎?”

    錢高朗在死去的這三年也不是沒見過鬼打架,不過鬼打架和活人完全不同,比活人要兇殘許多,如果鬼力比對方弱,被對方吞噬也是常見的事。

    有良善的鬼,也有兇殘的厲鬼,不管是活人還是鬼,遇到厲鬼都難逃一劫。

    不過厲鬼也都很有眼力見,如果知道幹不掉對方,就會一個滑跪撲通跪下求饒。

    只是眼前的塗然,鬼力看著雖然還不錯,但看起來有點憨,真遇到厲鬼估計也是跑路的事。

    塗然有點詫異:“打架?為什麼要打架?”

    他昂首挺胸,狐假虎威地說道:“我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不管是多囂張的鬼,只要我報上魚哥的名號,沒有一個還敢繼續嘚瑟的。”

    錢高朗:“……”

    第一次見到有鬼把鬼仗人勢說得這麼清新脫俗的!

    塗然一腳踢開門口的欄杆,然後大搖大擺走了進去。

    錢高朗看得目瞪口呆,作為一個生前和死後都相當有素質的一員,他還從來沒有強闖民宅過,但是這乾脆利落又極其沒有素質的踢飛欄杆反而讓他很爽……錢高朗搖了搖腦袋,心想再這麼想下去,他的素質也要飛飛。

    塗然踢飛欄杆後,大搖大擺穿過前院,然後又要一腳踢飛別墅門。

    裡面的鬼彷彿知道他要做什麼,大門別墅無風自開,裡面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鬼兄弟,腳下留門!”

    塗然收回腳,他走進別墅,對著說話的方向看去,這一看之下,不由有點發怔。

    他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個凶神惡煞的老鬼,沒想到看到的是一個頭發花白坐在沙發上的老人,老人表情隨和,目光沒看在門口的塗然,而是低下頭看著腳下的貓。

    那是一隻奶牛貓,正敞著肚皮在老人腳邊玩耍。

    月光從窗口照在地板上,地面上浮出小貓的影子,但是老人的影子卻沒有出現。

    貓是活的,老人已經去世。

    塗然沉默了一下,走進別墅裡一屁股坐在老人對面的沙發上,他在月光下也是沒有影子的。

    錢高朗看向那隻貓,不是小七,應該就是這別墅老人之前養的貓。

    他跟在塗然身後也坐在沙發上,奶牛貓看到塗然和錢高朗做出攻擊的姿勢,老人將它從地上抱起來抱在懷裡安撫著,沒一會兒那貓就閉上眼睛昏昏欲睡起來。

    老人將貓放在自己膝上,又看向錢高朗,聲音中有些苦澀:“我以為那個女鬼說要找魚先生過來是在開玩笑,原來你們真的認識魚先生。”

    錢高朗有些驚訝,他下意識看向塗然,然後對老人問道:“你知道他是魚先生的鬼?”

    “……”老人瞥了他一眼,“一看你就是外地鬼,連塗然都不知道,塗然就是天天跟在魚先生身邊給魚先生拍凶宅直播的攝影師。”

    而且塗然的性格比較活潑,可能他跟魚先生的關係親近,受到魚先生的性格影響,他在飛龍公司也屬於比較好說話的類型,向來有很多鬼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都喜歡找上塗然。

    塗然擺了擺手:“少在這吹我,沒用,你這頭七回來嚇活人可是大罪,到時候要去下面受罰的。”

    老人搖了搖頭,語氣帶上點怨氣:“你說這事能怪我嗎!大半夜的那三個活人跑到我家門口鬼哭狼嚎的,而且那三人身後還跟著兩個鬼,我還以為這三個人身上有什麼命案,所以才會故意嚇一嚇他們……誰他媽的能想到那兩個鬼是他們家人啊!”

    塗然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要不是看出你臉上的怨氣還未消散,我差點就信了。不管你是因為什麼目的,擅自去嚇唬活人就是不對的。”

    老人沉默了下:“我承認是我的錯,但是我頭七嘛,怨氣重點也沒辦法。”

    他看向自己膝蓋上的奶牛貓,聲音有些壓抑:“我的晚年生活除了錢之外,什麼都沒有。”

    錢高朗和塗然同時磨了磨牙,瞧瞧這個可惡的老鬼說的還是鬼話嗎?

    老人繼續說道:“我老來得子,只有一個女兒,我女兒從小就喜歡警匪片,在長大後拒絕繼承家產,毅然決然的決定去當警察。”

    並且他女兒去當得還不是一般的警察,而是緝毒警察,但是緝毒警察本就非常危險,就算她小心小心再小心,還是在一次任務中不幸犧牲。

    老人的聲音有些沉重:“她還只是個剛二十出頭的小姑娘,還沒談過戀愛,沒去環遊世界,就把自己的命交代在任務中了,你們知道我得知她死訊的時候有多悲痛嗎?”

    “我恨她的那些隊友沒能保護好她,但是我也知道,這條路是她主動選擇的,在任務中,並不會因為她是女孩子,死神就放過她一命。”

    “那孩子脾氣太倔強了,她跟我說過,加入緝毒警察就代表她想好了一切,就算是死,也絕不後悔。”

    老人說到這眼眶有點紅,宛如枯樹根的手一下下撫摸著貓:“這隻貓是三年前我女兒撿回來的,她不在家的日子我都把這隻貓當成她。”

    “七天前,我一個人待在房間的時候突發腦梗,這個病你們應該知道,發病很快,我當時身邊沒人,沒過一會兒就不行了,只有這隻貓在我旁邊急得喵喵叫。”

    “但是它不是人,說不了人話,也救不了我。”

    “我去世後,它在家裡叫了好幾天,終於引起鄰居的注意,物業想到我的年紀猜測我出了什麼事,直接撬門進來……”

    “我的後事辦得很隆重,貓也被一個愛貓的親戚帶回去照顧。”

    “但是我後事的那天,我女兒並沒有到場。我之後在地府到處託陰差詢問,最後才知道我女兒的執念是那些依然和販毒集團在鬥智鬥勇的同事,她每天都守在那些同事們身邊。”

    “我千里迢迢地飄過去想大罵她一頓,但是在見面之後,她又是吃驚又是哭,我也跟著流淚,哪還捨得罵她?”

    當時的女兒穿著一身警服,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問他怎麼死了,他死了家裡的貓怎麼辦?

    老人氣得要死:“我都死了,你還操心貓!”

    “後來我在她那邊待了一天就又回來了,反正她現在已經是鬼了,也不會再遇到什麼危險,她現在想做什麼,想在哪裡,就隨便她吧。”

    “我在陽間飄了幾天,打算頭七後再離開陽間,就在今晚我回別墅的時候,發現貓不知道怎麼跑回來了。它一點都不怕我,看到我一直喵喵叫,讓我心疼的想把它也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