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見江雪律面色古怪,沈明謙談性頓消,他漲紅了臉扭過頭,伸手假裝整理筆和書桌,“哎我知道,這種事……”




如果不是江雪律追問,他根本不想說。




這種事情說出去太……畢竟沒有真憑實據隨便懷疑人這種事,不是什麼光明磊落的行為,他怎麼就鬼迷心竅說出來了呢!




沈明謙懊惱地想拿書擋住臉。




“臥槽沈哥!逃犯!你昨天去跟蹤逃犯了?你居然敢跟蹤逃犯!”周眠洋在旁邊驚呼,天知道他聽到了什麼,聽到逃犯兩個字,他嚇了一跳,手指下意識一鬆,吃到一半的包子整個都給嚇掉了,還在地上滾了兩圈。




怎麼還有偷聽的?




你們兩個臭弟弟講不講武德啊!




沈明謙慌了一慌,連忙把腦袋轉回來:“等一下!我沒說他是逃犯,我只是初步懷疑!”這種事不能以訛傳訛啊!萬一對方實際上是一個良民,被他隨便蓋章就完了。




可惜他的闢謠一點作用都沒有。




在場兩個“臭弟弟”根本不在乎。




江雪律沉思一瞬:“班長,你是怎麼發現的?那個男人可能是哪個逃犯啊?”




沈明謙微微一愣,有點沒反應過來。他心想,按照正常的聊天流程,你不應該質疑一下我可能看錯了,再正經問我,在我眼中,這個男人可疑在什麼地方嗎?我懷疑對方的依據是什麼之類的,怎麼一張口就是問我,對方是哪個逃犯。




這麼自然就給對方蓋章是逃犯了嗎?




其中是不是跳過了太多步驟了?




沈明謙一愣一怔,他腹中已經準備好了臺詞,結果沒用上,最起碼他沒跟上江雪律的腦回路。




又聽到江雪律的詢問,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將自己的猜測和盤托出道:“他可能是……二十幾年前海州市一起命案在逃,我懷疑他後,曾上網查過當地的資料。”




沈明謙內心很不平靜,簡單講述了一下他所查到的資料。




這個案子不是什麼大案,甚少有人知道。




沈明謙作為班長,每天負責維持早讀秩序,他說話聲透著一點字正腔圓的播音腔,傳統柔和的聲線不太適合早讀課給人提神醒腦,卻很適合說故事。




隨著他講述,江雪律眼前浮現了一個有關於當年的畫面——




一處森林密集的懸崖之下,發現了一具白骨,法醫伸出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撥動頭骨,“死者是一名男性,年齡大約二十出頭,生前後腦勺遭遇鈍器多次毆打,死後被拋屍,現已完全白骨化,死亡時間初步推測超過一年,更具體的情況需要回局裡進一步勘驗……”




警察心裡有數。




屍體附近沒有搜尋到符合頭顱撞擊形狀的兇器,說明這裡不是第一案發現場,而是棄屍現場。一年時間死者的衣服不可能被風化腐爛,可這具白骨光溜溜的,說明生前就被人剝光了衣服,所有能證明身份的證件自然也不在身上。




這座山靠近隧道,森林茂密




人跡罕至,除了偶然幾個登山客誤入,完全是一個絕佳的拋屍之地。




荒野棄屍,失蹤人口、無名屍骨……說明兇手頭腦十分清醒。




不出意外的話,這會成為一起懸案。




偏偏意外發生了,當地失蹤人口數據庫裡,有一名顫顫巍巍手腳不便的老婦人曾多次來報案,說兒子失蹤了。




這名老婦人太執著了,她堅信自己兒子遭遇了意外。她伸出老樹皮般乾枯皸皺的手,對警方拍著胸口說:“兒子是我的老來子,從一出生我就跟他有心靈感應,母子連心,我感覺他被人害了,他躺在一個有土的、抬頭能看到天的地方。他告訴我,他心裡有冤屈,”




心靈感應這種東西玄而又玄,警方不太相信,可架不住老婦人閒來無事就警局,沒辦法,只能讓老婦人留下dnA。




老婦人迷迷糊糊地問:“dnA是什麼?不需要這個,你們把我兒子找到,不管他變成什麼樣,是死是活,我一定能認出來。”事實證明老婦人不行,當白骨出現在她面前時,她流著眼淚說,可能不是他。




當時大家也沒太重視,海州是一個小地方,這玩意兒是第一次進入刑偵技術領域,還沒大規模廣泛使用。




這具無名屍骨找到後,海州市警方第一時間聯想到了那位老婦人口中的兒子,性別、年齡、身高和失蹤時間大致都對得上了。




於是試探著進行了最新技術dnA比對——




比對結果一出,證實有母子關係。那具無名屍骨終於不是無名屍骨,他是老婦人口中失蹤一年多的兒子。




身份知道後,社會關係網一拉,動機一排查,犯罪嫌疑人自然躍入警方視線,一起舊案隨著白骨重見天日而浮出水面。




在警方準備不打草驚蛇地試探時,嫌疑人似乎提前得到了風聲,早就離開了當地,從此不知去向。




這不打自招的反應完全說明了一切,通緝令隨之發出。




江雪律透過“兇手”的反應完全可以看到當年發生了什麼。




“我”是兇手,我驚慌地發現,公安局來到了村子裡,告訴隔壁的嬸子說吳利找到了,他被人殺死,拋屍在懸崖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