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里茫茫 作品

159.第三章 帝姬生涯大挑戰!

轉運使來得這麼晚是不正常的。




三軍未動, 糧草先行,這話的出處不可考,但正常的軍隊都是這樣的, 不管是行軍、駐紮、打仗, 總得先把糧草問題講清楚, 帶多少糧, 運多少糧, 什麼人運, 什麼時候運,什麼時間到, 這些都是極重要的事。




就算磁州殘破, 轉運使最遲也該與她一同到達,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他們都已經在滏陽駐紮下來好幾日,轉運使還悄無聲息, 就像是朝廷將這事兒忘了似的。




趙鹿鳴身邊有一群忠心耿耿的年輕軍官,有個忠厚能幹的大總管,有個壞宦官,有個冷臉洗……冷臉給她算賬的主簿, 還有個在行軍打仗時很能出點主意的狗頭軍師, 陣容已經不算寒酸。




但這一群人裡, 沒有一個是正規讀書出身,對朝臣有了解的。他們沒辦法替她分析形勢,出謀劃策,一切腦力勞動就必須她自己來。




她喝完了那碗樹皮粥,又漱了口。




“將這匣點心分給城中的老人和稚童,”她說, “以後我身邊不要再留這些東西。”




佩蘭噙著淚走出去時,她又吩咐王穿雲,“請王十一郎來我這一趟。”




吩咐完了,王穿雲也走了出去,屋子裡就一時靜下來,足以讓帝姬繼續沉思她的事。




官家看她不爽是一定的,卡她脖子的意圖也很明顯了。




河北收不收得回,官家不一定在乎。說起來她這兩位兄長雖然外在表現不同,但都有同樣的內核:他們可能看起來勇武或是懦弱,但都只是表象,哪一個也不準備真對大宋的山河國土負責,他們心裡都只有自己,以及那把椅子。




出發時她就想清楚了這一點,也知道她靠等是等不到糧草物資的。




但朝廷上還無人替她發聲,她必須先沉默。




身為臣與妹,她不能預判自己的君主和哥哥,總得等官家先不做人,她才能師出有名。




李綱送她過來是寄希望於她能做出一番功績,那是她的功績,也是他李綱的功績,只要想清楚這一點,她就很確定李綱不會任由她在河北餓死。




但她動作還得快。




李綱這個宰執之位是曹一十五郎的熱血灑在御街上換來的。




幾場春雨將御街上的血跡洗乾淨,官家心裡的血跡也就跟著洗乾淨了。




他繼位以來,還沒享受過任何官家應當享受到的愜意與從容,怎麼能容忍一個性情暴躁,不將他放在眼裡的宰執站在他面前?




她得在李綱下臺前,將轉運使的事撕清楚,士兵們有飯吃了,她才能從容展開支援中山、河間的第一步棋。




王善走進來時抱了地圖,鋪開地圖,王穿雲領了帶著婦女織網捕魚的活,只是今日還不曾下河,左右無事,就在旁邊探頭探腦地看。




“邢州往真定城的路上,斥候遇了三次金兵,人數不多,都是十幾騎的騎兵,真定城下也不見金人的營地,”王善指著地圖上用炭筆勾勒的印記,“以斥候的判斷,或是在這幾條路上往復巡邏,只是還不見他們的主力,或在邢州幾座縣城中亦未可知。”




趙鹿鳴看了一會兒,“他們不曾來追?”




“不曾。”王善說。




“賊心不死,卻極狡猾。”她說。




王穿雲就沒聽懂,“帝姬是如何看出來的?”




“他們主力已經撤回雲中府,這裡卻依舊留著金兵在要道上巡邏,顯見是不死心的,”她說,“但只要咱們派兵往真定去,城中留守的金兵必要出來攔截。”




王穿雲不做聲了,默默在那想金人大大咧咧放小兵斥候在眼皮下跑過,卻不放大軍的道理。




“咱們還得繼續探查,”趙鹿鳴說,“金人而今據了幾座城,兵力各多少?萬不能被他們的疑軍之計騙了。”




王善也想了一會兒,說:“這幾日投奔王師的義軍倒是多了不少,待得操練月餘,或有一戰之力。”




這個,帝姬就不吭聲了。




投奔來的義軍越來越多,戰鬥力很可疑不說,吃的還不少!




得瞞住!不能讓他們知道王師也快沒糧了!




必要時候,外出抓一個金狗當糧官來殺!




流民還不知道城中的糧食不多了。




他們在吃到標準驟降的伙食之後倒是心情平復了很多。




依舊能吃飽,還有葷有素,至於口味不好,誰在乎這個啊?




靈應軍就有些委屈,他們每天要修築城防,要四處巡邏,還要備戰救援真定,身上的擔子多,吃的倒差了,私下裡就發牢騷。




“待轉運使將糧草運來,”宗澤手下的親兵就在軍中說,“咱們不僅要大吃特吃一頓,帝姬還要給咱們記功呢!你們忘啦?人家前幾個營的士兵是怎麼回鄉的?”